韩长安浅浅一笑。
贾雯又说道:“主子,孙大夫出府的时候,我问了下他太王妃的病情,奴婢故意说是他把太王妃的病治严重了,威逼之下,他才告诉奴婢,太王妃之所以病得了这么严重,是因为她喝的符水里有水银。”
韩长安若有所思,“难怪她会病得这么重。”
她吩咐道:“玉昭,你去找孙大夫,把他不敢给太王妃治病的原因查出来。”
“是,主子。”
等玉昭离开之后,贾雯担心地说道:“主子,今天太王妃在院子里的时候,一口咬定是您害得王妃流产的,您还是要小心些,奴婢隐隐觉得,太王妃对您敌意很深。”
韩长安心里一凛,孙仪对自己敌意是很深,但更多的,是怕自己,最近自己在皇上面前出尽风头,她害怕了。
“我知道。”她沉默了会儿,又说道:“下午你去太王太妃那里帮衬着,只怕孙老夫人又要来了。”
贾雯看着她,一脸疑惑。
“绿萼现在应该已经出府,赶去孙国公府报信了。”
贾雯茅塞顿开,“奴婢这就准备准备,去太王太妃那里。”
太王妃的院子里,大门被反锁上,刘妈等人急得团团转,她扯着嗓子喊道:“大夫怎么还没来?”
梓桐和几个婆子使劲敲着门,“开门啊,太王妃病倒了,快请大夫来。”
梓桐听到刘妈的声音,往内间跑去,进了房间,见太王妃正躺在床上,焦急地说道:“大大门被反锁了,他们不开门。”
她看着躺在床上,眼睛和嘴巴都一张一合的太王妃,她的脸色青得发紫,直喘息,她担忧地说道:“刘妈,会不会是韩庶妃故意派人把大门锁了,不让人来救太王妃?”
刘妈一怔,看了看她,一脸急色。
她又抬起头来,朝外面看了一眼,天幕一片暗沉,天际红云如蒸,再有小半个时辰,天就全黑了,再找大夫就更不容易了。
梓桐想了想,又怯怯地说道:“刘妈,我听说,韩庶妃帮陛下请到了咱们大燕的开国帝师,她现在可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咱们太王妃,王妃,之前和她都有过节,她会不会是故意在报复咱们太王妃?”
半昏半醒的孙仪听到梓桐的这番话,惊醒了过来,她挣扎着坐起来,刘妈忙将她扶起。
“你说什么?”
梓桐忙跪下,向她说道:“太王妃,现在府中的人都在说这件事,开国帝师,释迦明王已经出山了,要亲自辅助陛下办理治灾一事,是韩庶妃把释迦明王请出山的,这件事情,朝中已经下了圣旨,所有的人都知道呢。”
“噗!”
孙仪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染红了被褥。
她抓着刘妈的手,“快,快通知人去孙国公府通知我母亲,不,把我二弟伯庸侯请来!”
刘妈站起来,“你们好好看着太王妃,我出去,很快就回来。”
梓桐诧异地看着刘妈,“可是大门……”
刘妈冷眼向她看来,她不由缩起身子,她在刘妈身边办事多年,从来没见她眼神如此犀利过,这种眼神,仿佛能够杀死人,吓得她一句话也不敢说。
刘妈走到大门前,拉着扶手,用力一挣,门“哐当”一声开了。
梓桐从门缝里看到这样的情况,身子一震,手心全是冷汗。
刘妈会武功!
守在门口的士卫看着站在门口的老婆子,先是一愣,随即四人举剑挡在她的面前,了“太王太妃有令,里面的任何人都不能出门半步。”
“太王妃根本就没有生天花,你们这么做,就不怕王爷怪罪下来吗?”
几名士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领头的说道:“这是太王太妃的命令,我们是奴才,只是听命行事。”
他话刚一说完,刘妈已经抽出一旁士卫腰中的剑,一剑刺穿了他的心脏。
门缝里的梓桐“啊”地惊叫了一声,瘫坐在地上。
刘妈杀人了!
她身后,扶着太王妃的妈子骂道:“还愣在那里做什么?快去厨房拿热水过来。”
大门外,刘妈“锃”后一下,把长剑抽了出来,士卫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就没气了。
其他人诧异地看着刘妈。
她恶狠狠地看着他们,“太王妃根本没有生天花,误了救治,你们有几个脑袋?”
她话刚说完,燕西就匆匆赶来,他看了眼地上的士卫,又看着刘妈,她手中的长剑正滴着血。
他宝石般的眸子微微一凝,刘妈竟然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刘妈手一抖,剑“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她双膝一折,跪在他的面前,声嘶力竭,“王爷,太王妃是您的母亲啊,您怎么可以把她关在这小院子,活活困死她呢?”
“母亲”二字就像针一样扎进他的心头,他瞳孔微锁,很快又恢复了平和的神色。
“刘妈,您快起来,”他伸手将她扶起,“本王怎么会这样对待母亲呢,听说她生了天花,本王刚从王妃那里回来,也顾不得天花什么的,特地赶来看她。”
刘妈一愣,看着他,只见他一脸虔诚,他没有说谎。
她这才歇斯底里地说道:“太王妃没有得天花啊!”
燕西松开扶着她的手,一脸惊讶,“什么?没有生天花?”
“是的,老奴是见过天花的,老奴敢以性命担保,太王妃绝对没有生天花。”
他眉眼一横,“我这就去看母亲。”
“好,老奴去荣春苑,拿些作品过来。”
燕西大步往院中去,刘妈看着她进了院子,才匆匆离开,赶忙出府去孙府找帮手。
燕西一进房间,就看到母亲倒靠在床头,削瘦的面容里泛着死灰色,衣襟上和丝被上,还有血迹,她嘴唇间,也还有血迹,看得出来,她刚刚吐过血。
但她的脸上,和手腕上,没有半点天花的痕迹。
刘妈说得没错,她没有感染上天花。
他一步跪到床前,“母亲,你怎么了?”
孙仪抬起眼皮子,一看是他,精神了些。
“王儿……”
“母亲,您先别说话,孩儿送您回荣春苑。”
不等孙仪说话,他直接将母亲背起来,往荣春苑去,又吩咐下人,“赶紧去请大夫。”
他将孙仪背进荣春苑的寝殿,将她放在床上,天已经黑了。
下人们将院子里所有的灯都点亮,将大院照如白昼。
很快,刚给孙锦曦看完病的常大夫就被传到荣春苑。
他给太王妃针灸提气,又喂她吃了药丸,她的心情也平复了下来,恢复了神志。
她拉着燕西的手,“我想见见曦儿。”
“母亲,您别急,我马上派人去把她叫过来。”
孙锦曦是被下人用轿子抬进荣春苑的,到了寝殿外,才由英兰和另外一名丫环扶着,进了太王妃的寝殿。
她穿着一身肉色绣花衣裙,头上只挽着简约的发髻,长长的墨发披在身后,她是听说母亲要见自己,才强撑着下床的,脸上没有上妆,一脸惨白,毫无血气,嘴唇上泛着霜色,看起来非常虚弱。
她一看到床上的孙仪,扑倒在床前,哭喊了出来,“母亲……”
她从未受过如此大的委屈,不仅被责罚,连孩子也没了,又看到母亲病成这样,瞬间觉得自己失去了太多了,伤心地哭了出来。
孙仪看着她的样子,伸手摸着她的头,也跟着哭了出来,“我的孩子……”
梓桐站在一旁,低头看着这一幕,不由皱起眉头。
不知情的还会以为,她们是一对亲母女呢。
“母亲,你一定要好起来,我已经没了孩子,我万万不能没有……”
燕西扶着她的肩,打断了她,将她扶起,“曦儿,母亲需要养病,等母亲身子好些了,咱们再具体地跟她说。”
孙锦曦这才明白过来,这个时候,自己不能再刺激到母亲了。
他将她扶了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然后向孙仪说道:“这件事,都是孩儿的错,孩儿不知道曦儿已经有了身孕……”
孙仪面色里闪过一抹辣疼。
“母亲,”燕西继续安抚道:“眼下最重要的,是把身子先养好。”
他刚刚说完,外厅就传来一声咆哮,“我的仪儿呢?”
孙老夫人拄着梨木拐杖,气势汹汹地冲进大厅,后面跟着一堆丫环婆子,带刀士卫都站在门外。
她身边跟着一位贵妇,是孙家的长媳妇卫眉,孙仪的大嫂,孙锦曦的母亲。
燕西转过身来,就见孙家的一行人蜂拥而入,他皱了下眉头,上前去,行了个大礼,“老夫人。”
孙老夫人冷“哼”了一声,梨木拐杖狠狠地敲打在汉白玉地板上,“你眼里还有我这个老夫人吗?你要害死自己的母亲?”
燕西脸色微微一变,“是我不好,没能够照顾好母亲和曦儿。”
“祖母,娘……”孙仪扶着旁边的茶几站了起来,声音虚弱,“不关王爷的事,他从昨天开始,就一直在照顾我,才没时间顾及到母亲。”
卫眉上前来,扶着孙曦,“曦儿,快坐下。”
孙曦由她扶着坐下,但母女之间,却显得十分生涩。
孙老夫人这才冷“哼”了一声,吩咐候在四周的婢女们,“你们都出去。”她又命自己的丫环婆子在门外守着。
孙仪挣扎着坐起身来,刘妈忙去扶她,将她扶靠在床头,又在她的身后垫了个枕头。
孙仪向燕西,“王儿,你先回去吧,我有些话,想跟母亲和大嫂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