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这么一个小镇,小镇里的居民都不干事。不是他们不愿干,不能干,而是镇长规定干错事了就要重罚。镇长有套“无错主义”的理论,而且,一任一任的镇长都奉行了这一“主义”。居民怕出差错,便养成游手好闲的习惯,眼睁睁地盯住干事的人,因为,按规定,发现了错误可以举报,举报就有重奖。
居民都用超然的眼光去打量对方。表面上,居民相安无事,没啥奇怪的,都不干事,也就没有出错的把柄。居民已经养成了沉着、冷静的心态,想着迟早有人憋不住要干事呢。
这天,镇里来了个人,他欣喜地发现,这个镇里有那么多值得去干的事。他打定主意,在小镇里长期住下来,他很快租了一间房子,租金便宜得简直像白住,而且房东热情客气,表示愿意提供合他胃口的膳食。
开始,他觉得疑惑。渐渐地,他看出这个小镇闭塞贫困,可居民却一副自得其乐的样子,很可笑。他受不了的是房东时不时地跟着他。房东还向其他居民声称,他是房东的远方亲戚。这也没啥,让他别扭的是,他走到哪里,房东也跟到哪里。
他干事的时候,房东在一旁观看,偶尔冲他笑笑,似乎在向他学习,又像在鼓励他。他不免分心。尤其在前前后后、明着暗着,总有无数目光投射过来,他的身体像滚动在刺芒堆里一样。
他安慰自己,这个小镇大概难得见到陌生人,所以稀罕。他感觉自己干事像在表演,因此十分谨慎,尽量不出什么差错。慢慢地,时间长了,他也习惯了各个方向射来的目光。他甚至故意将干一件事的过程中的动作、节奏、程序放缓下来,他想,这样更便于小镇居民模仿。
突然,他听到一个人喊:“好呀!你终于出错了!”
于是,那些本来躲在墙角、窗后的居民都奔了出来,仿佛预先埋伏着,他终于进了埋伏圈。他弄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只好呆站着。
一个人站出来说:“我第一个发现的。”
另一个人挥臂嚷道:“我早就料定他会出错。”
房东叉着腰大喊:“他住在我家,他出的错归我所有。”
他更加糊涂了。
一个人说:“谁第一个发现的,差错就归谁享受。”
另一个人说:“我像守护瓜园那样守了这么多天,打他干事的第一天起,我就认定他必出错,现在应验了,应该归我!”
房东说:“我让他住我家,好饭好茶伺候着,等的就是这一天。我培养他,他出了错,当然应该算我的,有本事,你们也拉个客人来培养!”
居民们争得面红耳赤,不得不由镇长裁决。镇长把65%的错误定在房东的名下,其余则普降细雨,老少有份,皆大欢喜。
他干了一个夏季,还是两手空空。他决意离开小镇。
房东执意挽留他,房东说:“是你使我走上了富裕的道路。”
他还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悄悄离开了小镇。
第二天,房东急忙寻找他,哪里还有他的影子!于是,立即有邻居抓住了房东的把柄——房客失踪无疑是个差错。
房东又恢复到以前的贫困。房东开始在镇外道路上观望,等待陌生的面孔。
镇里的居民受到了启发,他们腾出房子,稍事装修,准备接待游客。他们把犯错误的希望寄托在陌生人的光临上。不久,镇长突发奇想,推出“享受错误”的旅游促销系列活动。这个古老的小镇即将迎来八方游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