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迅速地朝闫祯低下头来,回头又看向了那闹事的一对夫妻。
“对不起,我想我们园区太小,容不下你们这尊大佛,一会儿我会让财务给你们退费,你们的孩子明天起就不用来了。”
“园长,你怎么能这样呢?这些话我们也不是第一次说了,之前你也没这样啊,今天怎么这样突然。而且,你还要靠着我们收学员呢,你这样难道不怕我把我们社区的生源都带走?”
一向都把他们当做上宾对待的园长这会儿根本没有鸟她。
她只是转过头来对我点头哈腰。
从未有过的态度,典型的前倨后恭。
我没有看她,只是看着闫祯,见他查看蓉蓉身上有没有伤痕,看来不想就此了事。
那对父亲见园长突然的转变,开始闹腾起来。
这附近的学校并不少,但是这个托班学校却是全区性价比最高的,价钱不算高,师资力量和设备设施都是不错的。
这附近的人都特别注重早教,等孩子要上幼儿园,叫得上名号的幼儿园都要问一句,在哪儿上过早教,上过多久之类,来看看孩子是不是足够资格成为幼儿园的学员。
“请你们出去,否则我将以你们影响教学的名义让保安驱赶你们!”
园长的强硬态度让这一对夫妇都愣住。
“园长你也太翻脸不认人了吧,你这样的嘴脸,我带来的那些家长怎么肯在你这继续学?”
园长直接拿了钱过来,道:“钱已经算好了,不差你们一毛钱,滚吧,乡巴佬。”
这话一出,这对夫妇涨红了脸,气地直接掀了桌子。
闫祯冷冷地说了一声,“可以报警了,按寻衅滋事算。”
那园长哆哆嗦嗦地报警,那对夫妇一听,寻衅滋事可是刑事罪,立刻带着孩子跑了。
我朝闫祯走了两步,就有两个面生的保镖把我拦住。
我气地浑身哆嗦,压制着脾气才没有朝他怒吼。
“让开。”
那两个保镖一动不动,我的话总是没有闫祯的有分量。
闫祯看都没有看我一眼,长腿一跨,抱着两个孩子朝外走去。
我捏紧拳头,紧紧跟了上去。
身后园长长舒了一口气,我回头就冲她说了一句。
“一身骨头都泡醋了!”
那园长愣了下,想明白我在说她软骨头之后也只好抿着唇,什么都不敢反驳。
我见闫祯把两个孩子抱到车上,我不想上车,也不想两个孩子跟着他走,就在车门外叫两个孩子下车。
“辰辰,蓉蓉,下车。”
蓉蓉一听就挪动着小屁股,使劲地从那后座上准备下来。
辰辰却突然拉住了蓉蓉的手。
“你走了,就没有爸爸了。”
这话仿佛是一根针狠狠地扎入我的心,我怔怔地看着那一心想要爸爸的儿子,敏感的神经终于崩断。
“潘辰俊,你有了爸爸就不要妈妈了?你只要爸爸那你去跟他过,你没有我这个妈妈!”
我冲上前去,抱起了蓉蓉,不去看低着头咬唇的辰辰,也不去看肃着一张脸坐在辰辰边上的男人,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个冬天冷的刺骨,我把蓉蓉的脸压在了自己的胸口,期望能给她一点温暖,可我的心都冻得冰凉。
男人果然都是没心没肺的东西。
我养了一个小男人,才一岁多就知道抛弃妈妈选择爸爸了……
眼泪不住地流,蓉蓉突然大哭,无论我怎么哄都停不下来。
“妈妈,蓉蓉难受。这里难受。”
她指着她那小小的胸脯,我的心一疼,回头看向那还没开走的车。
蓉蓉和辰辰是双生子,互相之间有感应,她的情绪一向外放,有什么都放在脸上。
可潘辰俊不是,有时候蓉蓉会说很开心,很难过。
一开始我并不明白本来好端端的蓉蓉怎么就突然地情绪多变,后来才知道,原来是辰辰面无表情下的心绪作用到了蓉蓉身上。
蓉蓉爆发的哭泣让我的心紧紧纠了起来。
想到他全然维护闫祯的样子,就让我恨不得咬牙切齿,狠狠地打他屁股。
“别难过,我去接你哥哥。”
蓉蓉却还是停不下来。
我叹了一口气,往回走去。
站在车子门口的时候看着低着头咬着唇,一双大大的凤眼垂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潘辰俊。
“滚出来小兔崽子。”
潘辰俊小小的脸上满是惊喜,迅速抬头看我一眼之后,又低下头来,脸上的表情并不好看。
小小年纪还给我摆起了脸色!
我有些无语地扫了下坐在一边聊有兴趣地盯着我看的闫祯,恶狠狠地说道:“我已经给你找好爸爸了,你不是喜欢白爸爸吗?过些日子,妈妈就跟他求婚,你眼前这个人只是和你长得像而已,他并不是你爸爸。”
很快,车子里头的气压都低了下来。
两个孩子被闫祯一下放到了副驾驶座。
然后,他用力地扣住我的双手,将我压在了车壁上。
“闫祯,你做什么?”
“白爸爸?”他压了下来,那薄而冷硬的唇与我的不过是咫尺的距离。
我连呼吸都不敢了。
两个孩子趴在那盯着我们看,我有些恼羞成怒,生怕闫祯教坏我的孩子。
“是,他们生下来就没有爸爸,白清扬对我很好,他们私底下叫白清扬爸爸,我想等我离婚了,也该找个男人安稳下来了。”
然后,与眼前还在和我逢场作戏的男人彻彻底底地划清界限。
闫祯眯起了眼,他一贯清冷而毫无表情的脸上突然出现了我从未见过的狠戾。
“你想带着我的两个孩子改嫁?潘雨彤,你休想。”
我哼了一声,“是我的孩子,这两个孩子和你闫祯没有半点关系,你别给自己脸上贴金,我潘雨彤没有那么贱,被你玩弄过后,还天天惦记着你,想着为你生孩子!”
可偏偏,就是这么贱。
谁说过,爱情不是犯贱,可不犯贱的,那根本不是爱情。
我说得决绝而坚定,男人的凤眸紧紧地凝视着我,那一双眸子里头的淡淡的像是溪水一样流动着的温暖瞬间崩碎。
我看得心痛。
他相信了。
他相信了我说的再也不爱他,相信我是那么地厌恶他。
相信,这两个孩子,或许真的与他没有半点关系。
他突然低下头来,额头抵着我的,鼻息抢夺着我的空气,唇几乎就能碰上我的。
“潘雨彤,每个人说的每一句话都不是随便的,你要想好,想好了再说。否则,我怕你会后悔。”
后悔?
后悔什么?
后悔他会离我而去,不再和我演这种深情的戏码?
我潘雨彤对他来说不过是一个可以利用的棋子罢了,现在姜家还没倒,于佩珊的身份他估计已经认出来了,可既然现在于佩珊就是我,他是不是趁机去勾引于佩珊,就同当初对待我一样?
一想到这,我心如刀割。
下意识地,我脱口而出。
“你勾引那个假的潘雨彤了吗?你知道她是于佩珊,知道她的任何弱点。只要你闫祯愿意,这世上没有你勾引不了的女人,她现在可对姜家的重要程度不是同日而语。你何必在我身上浪费功夫,跑来美国认孩子!闫祯,你不能生吗?”
字字都是一把小刀,霍霍地扫向他,却也尖锐地磨破了我的皮。
他眼中蓄满了雷霆怒火,我以为他会伸手把我掐死,我以为他会反手给我一巴掌,可最后他把我身边的门打开。
什么意思?
不打了,不骂了,这样一个开门的动作是放我走吗?
我怔怔地看他,见他俊冷的面孔冷硬如铁,冷若冰霜,他又在玩什么欲擒故纵?
“滚,潘雨彤,别让我再看到你,否则,下一次我不会像现在这样好说话,带着你的孩子滚,滚出去!”
我的心一颤,脸色苍白地看着他发了狠的将我一推。
我踉踉跄跄地出了车,连忙打开前面的车门,抱起两个孩子,头也不回地跑了。
两个孩子都被方才闫祯的怒吼吓傻了,蓉蓉更是摇头道:“我要白爸爸,不要这个爸爸。”
辰辰沉着一张脸,半晌都没有说话。
而我却在跑了几步之后,双腿就不听话地停了下来。
身后那车子呼啸而过,消失在了我眼前的那条马路的拐角。
他,再也不会来了吧?
他刚才说,别让他再看到我……
所以,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不愉快,不甘心,后悔又遗憾的最后一次见面。
我深吸了一口气,将两个孩子放到了推车上,才神思不属地朝家里走去。
我以为,一切都会过去。
可是一周了,辰辰一句话都没有说过。
蓉蓉也沉默了许多。
我焦急了起来,去音乐中心参加奥斯卡的日子也越来越近,我交代了我妈好好照顾家里,就带着辰辰去看了医生。
医生说,辰辰得了失语症。
我眼前一黑,给了自己一巴掌,才终于明白我***一片苦心。
孩子,不能没有爸爸。
一个完整的家庭对孩子来说有多重要,这时候的我才觉得后悔不及。
为了避免再次被闫祯利用,怕他带走我的两个孩子,我竟没有忍住,在他们面前将闫祯推开,让他说再也不见这样的话。
对孩子来说,难道不是另一种抛弃和厌恶?
我抱着辰辰,一遍一遍地说着我爱他,甚至我还骗他,骗他说闫祯还会回来,他不过是说气话。
可辰辰只是抬头看了我一眼,还是没有开口说话。
医生叹了一口气,道:“孩子虽小,却是有心病的。要非常小心注意,如果一不小心发展为自闭,是非常危险的。”
他和我说了一个他接到的最新自闭孩子的病例。
说这个孩子早期并不算太严重,后面达到了喝水只肯用一个杯子。
孩子每隔三四天就会摔坏杯子,孩子的父亲每次就会购买二三十个备用,可是有一天,孩子的父亲去各大超市都看过了,没有这个杯子卖了,后来打电话问说是这个杯子的厂商已经把这个杯子下架了,再也不生产了。
这孩子就开始不喝水了。
孩子的父亲恐慌地求救,最后找到了杯子的厂商,厂商知道他儿子这个情况,就做了这孩子一辈子都用不完的杯子,让这个孩子一辈子都有水喝。
孩子的父亲跪着感谢了这个厂商,孩子在快渴死的情况下,终于拿到了杯子,也开始喝水了。
我听到这个真实的事情,吓得脸色发白。
我以前只认为自闭症只不过是不爱和人交流,喜欢一个人玩而已,却没想到会到了这个地步,危及生命。
“如果刚才你说的是真的,那么这个孩子是非常渴望有自己的亲生爸爸的,可能是你告诉他他认定的父亲不是他的亲爸爸,就算你给他找一个新爸爸,他也不能接受。”
我听完,眼泪就落了下来。
我原本以为,从我倔强而骄傲地对闫祯说让他不要再来找我之后,我就能活得自得,能重新面对自己。
可现在,为了两个孩子,命运终于还是让我妥协了。
我掏出了手机,按了那个被我熟记于心的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