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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入乡随俗

转眼数日时光,这一日,孟小川正在房中颂唱经文,师伯朱道真走了进来,他面带笑容,对着孟小川道:“小川,修行虽然要有恒心,但更要有智慧,一味苦修便也落了下乘,今日是本地的社火日,你也带着两个师弟出去玩耍一番吧,所谓入乡随俗,这出世是修行,入世更是修行,人间百态,世事洞察皆是学问,世间一饮一啄,更是暗合道祖无为自然之道,用心去看,用心去体会。”

顿了顿,他又道:“对了,斋堂中的菜食也不多了,我给你一张单子,你去采买些回来,还有,山上有一种菜蔬,状入发丝,做斋面甚是美味,你道涯师弟曾经跟着我去采过,将斋菜采买回来之后,你和两个师弟一起去采些吧!”

孟小川奇道:“师伯,这天寒地冻,大雪封山,怎么会有菜蔬可采?”

朱道真笑了笑,道:“难道师伯会发妄语?不要多问,去了便知。”

孟小川见师伯不细说缘由,便按捺住好奇,叫上两个师弟,一人背上一个箩筐,拿上采买经费,沿着山路顺势而下,翻过山沟,这一看,竟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只见这沟的另一头本来只是平坦些的村庄街道上,竟是人来人往,沿街两侧有许多山民农人沿街叫卖,有在山上打来的猎物,有各种药材,有五谷杂粮,有烤熟的红薯散开的香味弥漫整个街市,有玉米窝窝,有白面枣泥馒头,也有各种调料,还有匠人做的铁器,家具,草编木编,琳琅满目,竟是在这大雪封山的荒凉山野中,营造出一番温馨盛世景。

师兄弟三人边走边看,按照师伯交代的将菜蔬一一采办,又去街尽头老张家油坊里采办了八斤胡麻油,说道这胡麻油,后世知晓的人并不多,只因这胡麻产量极低,但其油却是油中珍品,不仅味道香浓,更是营养丰富。世间造物,不由的令人心生感慨。

一路上走走停停,孟小川看见小师弟朱道聪一眼馋色,心中不忍,这观中生活清苦,出家人又受戒,规矩极多,不说两个年幼的师弟,即便是他,有时候也是叫苦不迭,说到底,他也不过是一个十三岁的大孩子。想了想,孟小川还是拿出了些钱财,买了十个白面枣泥馒头,剩下的用白布细细包好,小心装进背后的筐中。这年头物资奇缺,此地又靠天吃饭,粮食产量极低,多数人只有年关才舍得吃几个纯粹白面蒸的馒头,一年到头,好的可以一直有玉米面和土豆冲饥,有些穷苦人甚至只有筛糠杂粮充饥,不得不说,后世联合国将西海固定义成十个最不适宜人类生存的地区之一,不是没有道理。

看着两个师弟抱着枣泥馒头吃的开心,孟小川不仅感到无比心酸,心中不由浮出道祖的那句名言,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这,也是一种修行感悟吧。

叹了口气,孟小川带着两个师弟经过一个多小时艰难跋涉,终于返回小庙,三人早已是满头大汗,毕竟只是三个半大孩子,再加上要背这么多菜蔬,如此疲惫,也就不足为奇了。

孟小川看见师伯,不由的有些内疚,便走上前去:“师伯,弟子犯了错误,请师伯责罚。”

朱道真并不动怒,反而好奇道:“哦?你犯了什么错误,说来我听。”

孟小川便将花了一笔不小的钱财买白面枣泥馒头的事情说了,半晌没有听见师伯说话,不由抬头看向师伯,只见师伯朱道真双眼泛红,更觉心中惴惴。却在此时,听见师伯低声叹道:“唉,世道维艰,让你们受苦了,你有爱人之心,师伯又怎么会怪你呢?”

顿了顿,他又道:“你们三个,去换件干衣服,不要着凉。看你们满身汗水,换完衣服,便去后山采发丝菜,小川,你也不要再胡思乱想了,去吧。”

三人恭身应是,各自回房去换了衣服。又去取了一个箩筐,拿了一个钉耙,便向山上走去。

路上,孟小川好奇道:“师弟,真的有菜可采么?我怎么看不见?”

朱道涯笑道:“师兄你别着急,马上就可以看到了。”

又走了数百步,朱道涯和朱道聪停了下来,只见此处山势虽然较为平缓,但除了当地人用来烧柴的唤作刺根的木本植物,什么也没有。

这时只见朱道涯拿起钉耙,将地表的浮雪耙道一边,然后用手在雪下的枯草中拾捡着什么。

孟小川定睛细看,才发现那是一些细如发丝,颜色亮黑的东西,便听见朱道涯道:“这东西叫做头发丝,也换做头发菜,发丝菜,这里的人将他拿去洗净发泡后,用大葱和豆腐丁炒成臊子,炝一锅浆水,将面煮熟倒进到浆水中,加上煮熟的头发菜和臊子,就是一碗鲜香开胃的浆水臊子面,唉,那味道,简直了,回去师父做了你吃了就知道了。”

小家伙虽然脸上一脸陶醉,手上却一点不慢,可见对这美味也是期待的紧。孟小川见状,也上去帮忙,采了许久,也只是捏紧了有两个成人拳头大小,朱道涯和朱道聪却是喜笑颜开,道:“师兄,咱们今天运气真是好,这里居然有这么多,差不多也够很长时间用了,走,咱们回去吧。”

孟小川道:“我也不知这是多是少,你既然觉得足够了,那咱们就回吧。”

于是,师兄弟三人收拾好工具物件,一路下山返回庙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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