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花顺着声音一看,一个坐在房檐下椅子上的二十不到年纪的姑娘,上身衬着件浅桃红碎花绫子棉袄儿,套着件深藕色折枝梅花的绉绸银鼠披风,系一条松花绿洒线灰鼠裙儿,西湖光绫挽袖,大红小泥儿竖领儿的衣裳。
头上梳着垂鬟分肖髻,一只累金点翠嵌宝衔珠的雁钗插在鬓儿上,巴掌大的小脸儿,一股子俏生生的味道。这竟是未出嫁的姑娘,一双眼睛钩子似的看着菜花几个。
菜花被这姑娘眼睛一扫,忙垂下了眼睑,这几人中,自己颜色最好,就怕招了人眼。
心下又想,还以为出来采买的都是些已婚妇人,不成想竟有个年纪这么小的姑娘。
绿玉听得这姑娘说完,身上一僵,还是招了她的眼。却不好不搭话,只道:“芸妹妹这话说的,这第一不第一的我们不好说,这么多如花似玉的小妹妹,我们这几个,也只是勉强入眼罢了,”
那姑娘听得绿玉这么一答,似乎气儿更上来了,“姐姐这话说的,你那叫勉强入眼,我们这些个还不都得丑死算了,最见不得姐姐这般虚伪的模样!”满脸的讥诮。
“如芸!”一个威严的声音传来。
那姑娘听得这么一声,忙闭上了还想说话的嘴巴。
菜花看着这姑娘略有些跋扈的样子,也不知道是个什么人物,又见得绿玉有些头疼的模样。想来是个难对付的,不料这个声音一出来,竟立刻闭了嘴。
菜花不禁好奇起来,突又想起昨儿个隔壁传来的声音,就是这个声音。
菜花忍不住抬起头,主屋台阶上站着一个约莫三十来岁的女人。不带任何表情的俏脸,却有一股子说不来的风情,头上只带了镂刻金桂花冠。这么冷的天气,身上竟只穿件月白密罗衫,绣着淡色芙蓉,并未着袄子,白素纱裙,画着绿水波纹,前后裙门浮几片芙蓉花瓣。
这女人只冷冷的一扫,满院子的采买仆妇都低下了头。
“见过司掌事!”绿玉曲了腿,恭敬的行礼。
司掌事鼻子里轻轻的哼了一声,绿玉这才站起了身。“都准备准备,等下就出发”司掌事道。
声音清朗,一股子冷峻之意从司掌事身上散发出来,令这寒冬腊月里更加的难过。
菜花不由得有些看呆,这个女人风情万种,却自带一股子冷意。风情和清冷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在她身上完美并存着,只静静站在那里,感觉像是一支俏丽的荷花长在白雪皑皑的荷塘里一样。
这在现代,怎么着也得是个国际超级巨星啊。
菜花不由得联想到现代那些美女,什么美女啊,比着这个司掌事来说,她们都是渣渣。
菜花两眼呆呆的看着司掌事,小眼瞪得溜圆。
司掌事吩咐完了后,转身进了屋里,菜花这才找到自己的小心脏。
众人在司掌事进了屋子后才开始动了起来,安排马车,收拾箱笼,几个媳妇子都招呼自己采买的丫头上了马车,这一行约十来两马车,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出了淮水,一路上也都是官道,因为车多人多,行进速度也不快。
眼下已经是腊月二十七了,年味已经很浓,途经村镇都能听到偶尔顽皮小孩放的炮仗,“啪啪”声后,总能传来小孩子的一声稚嫩的欢呼声。
菜花坐在马车内,听得车外的欢声笑语,嘴角也噙了一丝笑容,不管什么时候,孩子总是容易快乐。只是,这一行十几辆马车了,也还都是孩子,她们的快乐,或许从此就被剥夺了。
摇摇晃晃了一天后,这日,天色暗了下来,天空也洋洋洒洒下起了毛毛雨。车队一行到达了一个名为莱阳镇的地方,车队进入镇子后,在镇中间的一个名叫“迎客来”的客栈停了下来。
菜花蜷缩在车内一天。虽说马车密实,并未有冷风吹入,但空气中冷浸浸的,双脚早已冻僵,小姑娘周苏苏开始还矜持着,后来越来越冷,渐渐靠了过来,和菜花一块挤着取暖。
菜花和周苏苏生生熬着,好不容易得以休息,都很有些想立即下马车的意思。刘兰看了两个小丫头几眼,菜花二人只得消停下来,仍静静的等着领队的安排。
几人在马车里听的外面传来一阵交谈声,其中包含着之前的郭忠的声音。过了一会儿,声音渐渐高了起来,其中夹杂着“贵人、包圆了”之类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