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二嫂默了一默,“昨天我听说刘家妹子他们看上你菜花了?”终于还是忍不住开了口。“倒也是,这整个村寨再没有比你家菜花长得更好的孩子”。
“菜花是个乖的,平时她哥哥疼得她跟眼珠子似的”,王菊香接口,“要说长得好,也真是的,不是我自家夸,可比他们买的那三个强多了”。
“你就没想?”杨二嫂探过头来看着菊香,“听说可真是个好去处,咱庄户人家吃了上顿没下顿,看菜花的人材,在咱这样的人家倒是冤枉了”。
“嫂子别唬我,哪个正经人家会舍得花十两银子?还买的都是俊丫头”。王菊香横了杨二嫂一眼。”若是那不干不净的地方买去了,岂不是造孽”
“菊香妹子你这话说的,这可是我二妞子主家的故旧采买丫头,能有假,你不知道,那大户人家都兴个顺眼,若有了长得磕碜的,岂不是丢了主家脸面?”杨二嫂端着张脸,“再说了,若是不干不净的地方,人家可是在我家这儿采的人,岂不是让人戳我脊梁骨?”
“嫂子,我不是那个意思。”王菊香听杨二嫂子这么一说,急着站起来辩解,倒也说不出个什么。
杨二嫂拉着王菊香坐下来,叹了一口气,“我也是看你们日子不好过,也是个好事,想着多一句嘴”。
王菊香呐呐的说:“也是没有办法了,文举定是不同意的,况且我,我也舍不得”。王菊香摇了摇头,“我那小姑子人小,主意大得很,她要是不同意,这事儿怎么说都不成的”。
王菊香接过玉宝,“嫂子,我这就家去了,文举怕是要醒了,菜花可撑不住他”。
“菊香妹子,你好好想想,唉!”杨二嫂子也站了起来,送菊香出了厢房,就转身进了堂屋。
堂屋里椅子上坐着的男人转头,“可谈妥了?”
“郭总管,我看有门,她家男人昨儿摔了,这边就要吃药,又欠着债,我看是八九不离十了。”杨二嫂圆圆的脸上,带着一丝明显的讨好。
“哦?摔了?真是巧了,活该这丫头走这条路?”郭总管双手放在椅子上敲了敲,又问:“那妇人怎么说?”
“只说担心是那不干不净的地方,又说她兄长怕是不同意”。杨二嫂也有些为难,这事儿不同意总不能硬买。
郭总管想了想,“你回头带着刘兰走一趟,去她家探个情况,如若成了,答应你的必不会少。”
杨二嫂子喜出望外,得了保证后连连称诺,便退了出来。
她一心想着这是个好事,能让菜花去享福,又能帮王菊香渡过难关,全然不觉得这是个买卖人的勾当,一旦去了,人命就不由自己了。
这边厢王菊香回得家来,对菜花交代了刚才所说的,然后钻进卧房看杨文举去了。
菜花心想,自己这个饵是放出去了,端看自己值不值得他们跑一趟,若是来,则有得余地,少不得给玉宝多得个把银钱,若是不来,自己也只能上门去送人宰割了。
别说现在听不得是不是那不干不净的地方采买,若真是,可就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转过来又想,到那一步也是没有办法,总不能眼前就饿死的强。就这么怔怔想了半遭,却也想不得其他的办法,只能坐着等了。
菜花在堂屋板凳上坐了下来,看了一眼自己生活了半个多月的地方,既熟悉又陌生,三丈见方的木房堂屋里堆着一小堆没有搓下来的包谷,并着一张稻草席子,玉宝爬着爬着站起来,拉着菜花闹着要出去玩。
菜花领着玉宝来到院子里,小玉宝撵着一只小母鸡,“鸡、鸡”的咯咯笑,给安静的小院平添几分热闹。
平整的泥巴地上撑着一个木架子,上门摇荡着早上洗的玉宝尿布。院子的角落稀疏长着几颗艾蒿。
农家生活安静又平实,如若没有杨文举摔断腿这一遭,自己恐怕在这熬到出嫁,再随便找个合适的后生,就了结了这一生了吧?
然而命运却没有这么安排,以后会遇到什么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菜花看着快乐的玉宝,不知忧愁的样子,不由得羡慕起来,若自己是真正的菜花,哪怕真卖掉了想必也是高高兴兴的去吧。哪会像现在自己这样,忧心去的是什么龙潭虎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