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村委会调查核实,发现辖区来了一头野猪。且长得也不甚“规范”:鼻子长,有点像大象的鼻子。獠牙弯,弯得像两把镰刀。
不管咋样,老乡们高兴地接纳了这不速之客。常在地头、小路边摆些瓜果蔬菜款待它。
象鼻野猪转眼长成了大母猪。人们开玩笑说:“母野猪发情咋办,不如让村长把它劁了吧。”
原来,村长田均是劁猪匠,手艺极好。他看到山村母猪配种困难,特地在家养了头大公猪。谁家母猪发情,就赶过来配种。这天半夜,田村长梦中被奇怪的声音惊醒:大公猪吱吱叫,配以母猪乱哼哼。老田以为是谁家的母猪发情,自己跑来求爱。也没在意。反正猪圈挖得很深,猪跳进去自己就上不来。明天再打听猪主人让其领走。次日起身来到猪圈一瞅,呵,大母猪竟是象鼻野猪!村民纷纷跑来观看。这个说,天上掉下馅饼!宰了它一户能分几斤肉!那个说,肉我不要了,猪头归我就行。村长喝道:“呸,做美梦!它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想尝尝戴手铐蹲大狱的滋味?!”
老田找林业局用麻醉枪麻倒它。抬着它放归山林。
五个月后,一天傍晚村长从乡里开会回来,隐隐约约听见路边有动静。他走近一瞧,是象鼻野猪躺在雪地里!它肚子滚圆,气吹得一般,四脚乱颤鼻子直哼哼,紧绷绷的肚皮不断痉挛,跳出一条条波纹。痛苦、求救的眼神直愣愣地瞅着老田。
象鼻难产!老田心里一惊,立马掏手机喊人。老田脱下上衣罩住象鼻的头,捆住它的四蹄,穿根杠子,小心地把它抬下山。
老田在自家厢房铺上干草。自己洗手消毒,亲自助产,竟连着掏出了十只浅底黑花的小猪!村民有的端来热水,有的特意熬了小米粥。人来人往,比去年村长家儿媳妇坐月子还热闹。
这时,象鼻体力恢复苏醒过来。睁眼大吼了一声,吓得人们一窝蜂跑出屋。
小猪太多,奶水不够,老田又买了奶粉喂养。别人一进产房它就咬。唯独见老田进屋,它还扇扇耳朵,摇摇尾巴,令老田挺欣慰。短短十来天,老田搭上百十斤粮食喂养象鼻。看它母子平安,日益强壮,县林业局的笼车很快来接。老田打开门锁一看,呵!厢房里早空空荡荡。西墙土坯被拱出个圆洞。
哪知道,象鼻野猪带领小猪回到山林,不断地毁庄稼。那象鼻野猪五六个月产一窝。转眼间,野猪群壮大到20多头。小猪们秉承遗传,拱起地来比犁耙犁得还深。村民小豹半亩待熟的庄稼,一夜间被象鼻家族翻得颗粒无收。
人们对象鼻野猪由爱变恨,开始日夜守候在自家田里。
一天,小豹看见野猪又在地里糟害庄稼。气得他冲上去抡棒就打。象鼻妈妈扭身狠狠咬了小豹大腿一口。顿时鲜血淋淋。
老田召开村委会紧急商议,把小豹几家受灾的情况统计上报林业局,请求国家予以补偿。并抽出村公积金,为他们购买了烟苗、花椒树苗补栽。这些经济作物野猪闻都不闻,能增加创收。但小豹重伤引起民情激愤,认定是村长惹的祸!老田没看管好自家大公猪,给象鼻野猪配种怀孕,还接生放归山林,造成今天不可挽回的局面,几封告状信飞到乡里。
乡里来调查时,几乎家家义愤填膺。征求老田意见时,老田愣了会神,不解释不争辩。说捅了这么大的篓子,我辞职吧。于是,经村民大会合议,摘掉了他的乌纱帽。
丢了官的田均又当起了劁猪匠。他经常数日不在家。
这天村民小豹进山砍荆棘,发现几只野猪跑过,他赶忙躲在树后。只见跑在后面的两头野猪像喝醉酒一般摇摇晃晃,栽倒在草地上。一个人背着木箱追过来。蹲在倒下的野猪旁,从木箱中掏出把明晃晃的刀子。转眼间刺进野猪的下腹。小豹吓了一跳。走进定睛一看,是老田劁野猪!老田摇摇头解释,他做的手术不是劁骟!做的是结扎节育手术。原来这几个月老田一直追踪野猪群。摸清它们三五一群的活动规律,逐个下手。用装麻药的肉包子麻翻它们实施手术。只留一对小猪不做。
老田边说,又给另一头野猪手术。它正是象鼻母猪。不知是检查耽误了时间,还是麻药力量不够,老田手术完刚缝合到一半。象鼻突然醒来,开肠破肚的疼痛让它一蹦老高,朝老田狠命一撞。老田倒在地上,獠牙挑破的上衣处鲜血淋漓。只见老田被踩在象鼻脚下,却忍痛断断续续对象鼻说:“唉,你这冤家,害得我在乡亲面前人不人鬼不鬼!想害我,等我把你伤口最后几针缝完也不迟!行不?”
只见象鼻好像认出了老田,它似懂非懂地听着,低头用鼻子仔细嗅了嗅老田的脸,扇扇耳朵,挥挥尾巴。转身退去。老田像嘱咐病人一样朝它喊:“象鼻,你伤口还没缝完。千万别下水,别往泥里滚!容易感染!”——话音未落,老田自己却昏了过去。
小豹把奄奄一息的老田背下山,乡亲们连夜抬着他送进县医院。他因失血过多需要输血,乡亲们争着献血,治疗半月后才脱离危险期。在这期间,村委会举行了大选,病榻上的老田,竟全票当选村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