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夏昀第一次在宁怡面前如此直白的说出自己的目的。
自他成为了太子,一直游刃有余,不急不缓。可现在却明明白白的将野心露了出来,告诉宁怡。
“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关于我的。”虽然是问句,但宁怡语气却是肯定。
夏昀看着天上的月,点头:“父皇让我废太子妃。”
宁怡只是惊讶了一瞬,却觉得这种事确实是璟帝会做出的。
这次假孕的事虽然第一时间被夏昀和璟帝隐瞒了下来,但那天在场的人那么多,传出去是迟早的事。
查不出真凶,找不到证据,最大的嫌疑人只有自己。
难怪夏昀今天的情绪不对劲。
“你不告诉我,是不是怕我为了你的太子之位,主动提出离开?”宁怡握住了夏昀的手。
夏昀看向她,眼中染上了笑意。
宁怡知道他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却还是将话说了出来。
“你我走过了多少艰难,跨越了多少时间才在一起?其他的任何事情我都可以为了你妥协,唯独这件事绝对不会。”宁怡目光灼灼的看着夏昀。
夏昀从她开口时就猜到了她想说什么,可真的听她说完,心中的情绪仍旧激荡。
他伸手将宁怡一把扯进自己的怀里,低低的笑了出来。
“我很高兴,真的很高兴。”他将唇贴在宁怡的唇上,眼中的笑意几乎要溢满出来。
宁怡回抱住他,主动加深了这个吻。
带着凉意的月光洒在他们身边,风声呼啸而过,他们感受到的却只有对方略显急促心跳。
“什么都不能换走你,就算这个天下也一样。”最后,夏昀在宁怡耳边郑重的说。
第二天宁怡起来时天色已经大亮,她唤了一声,只有绿荷一人走了进来。
“阿夏和阿雪呢?”宁怡疑惑,这两天时间敏感阿夏和阿雪一直守在她身边,今天却不见了人。
绿荷神情变得有些古怪,她看了宁怡一眼:“太子殿下让人将她们带走了。”
宁怡的心一沉。
她想起自己昨天和夏昀说过的话,是有人推了一把她才从阶梯上摔下去的。
护在她身后的正是阿夏和阿雪。
宁怡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直到下午,阿夏才红着眼睛回来,一看到宁怡就跪了下去。
宁怡没有看到阿雪的身影,顿时明白了一二:“阿雪呢?”
阿夏抬头看着宁怡,重重的磕了个头:“太子妃,奴婢一定不会背叛您,若违此誓,不得好死。”
宁怡让绿荷将她扶了起来,神色晦暗不明:“那天的事,是不是阿雪做的。”
两个人出去,却只有一个人回来,意思就十分明显了。
阿夏浑身一颤,红着眼点头。
阿夏和阿雪是一对双胞胎姐妹,两人自幼一起长大,性子却截然不同。
阿夏性子外放,单纯活泼。阿雪性子内敛,凡事皆埋在心中不告诉他人。
她们从小就在暗卫组织里受训,出师后便为夏昀办事。
谁也不知道,阿雪竟然会暗暗喜欢上夏昀。
阿雪也知道自己的身份不可能和夏昀有什么,便将这份暗恋一直放在了心底。
后来夏昀和宁怡在一起,成婚。阿雪每每帮他办事,都会看到夏昀宁怡的好,她对宁怡更是多了几分嫉妒。
偏偏此时夏昀将她调到宁怡身边,阿雪不仅常常可以看到夏昀,也能看到两人的恩爱。
那些压抑的情绪就再也压抑不住了,阿雪的心理变得扭曲,她甚至开始幻想有朝一日宁怡会消失,自己可以取而代之。
宁怡听到这里,终于明白了过来。
她之前一直以为阿雪只是性子内敛,不喜欢说话,所以才会显得有些冷淡。
可是却没想到,她心里盘算的都是别的。
“那天推我的人是她?”宁怡皱着眉看向阿夏。
阿夏点头,眼底满是伤心:“是。”
阿夏一直不知道阿雪的心思,那天阿雪紧跟在宁怡身后,她挡住阿夏的视线,趁机将宁怡推了下去。
“那我体内的蛊毒?”宁怡第一时间怀疑的也是她。
阿夏却摇头:“太子殿下审过了,她只知道您假孕的事,却不是她下的蛊。”
宁怡沉默。
“她是你的亲妹妹,你不会因此恨我吗?”宁怡直视阿夏的眼睛。
阿夏却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奴婢不恨!此事原本就是阿雪的过错,奴婢只希望太子妃不要将奴婢赶走,奴婢愿一直守在太子妃身边。”
宁怡低头看向阿夏,这段时间阿夏跟在自己身边的时间要比阿雪更多,她对阿夏算是了解的。
“好。”宁怡很快做出了决定。
阿夏吃惊的看了她一眼,原本以为再让她相信自己是一件很难的事,却没想到她这么轻易的答应了自己。
阿夏抬头看着宁怡,哽咽的磕了几个头。
宁怡没有去问阿雪的下场是什么,她相信夏昀会做出正常的判断。
于此同时,夏昀再次被璟帝召到了御书房。
“朕告诉你的事情,你准备好了吗?”璟帝坐在书桌前看着夏昀。
夏昀神色坚定的看着璟帝:“儿臣早已和父皇说过,宁怡是儿臣明媒正娶的妻子,绝不会废了她。”
“就算没有了太子之位?”璟帝眼底已有隐隐的怒意。
从夏昀成为太子以来,行事一直稳妥,鲜少违背自己的命令。现在却为了宁怡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自己的要求。
璟帝对于此事十分不满。
“当初儿臣娶宁怡时,曾有圆方大师为她批命,说她是凤凰命格。也因为如此,她才会顺利的成为太子妃,若是儿臣将她废了,是不是意味着皇室将凤凰赶走了?”夏昀丝毫不畏惧璟帝的威胁。
璟帝沉默了下来。
就算他不相信命格之说,圆方大师却是大夏百姓最推崇的大师,他不能不顾及到对方的影响力。
“你这是在威胁朕?”璟帝死死的盯着夏昀。
他剧烈的咳嗽了两声,脸色顿时变得苍白。
夏昀上前为他递了一杯水:“儿臣怎么会威胁父皇?只是父皇难道不觉得奇怪?自望京城那一场瘟疫之后,发生了多少事情?最近更是宁怡被人下蛊假孕,皇弟在牢中身死,就连父皇的身体也变得越来越差。”
他虽然没有明说,但话里话外的意思已经十分明显。
璟帝也愣住了。
“若是儿臣真的想害父皇,怎么会绕这么大一个圈子?儿臣最怕的,是我们被迷惑住了。”说完这些夏昀就退了出去。
他知道话不能说的太明显,璟帝并不是个昏君,相反的他还是个疑心病很重的帝王,只要提上那么一点,他自然会顺着查下去。
这些事多多少少都和夏珩沾上了关系,就算没有,夏昀也不相信夏珩真的什么都调查不出来。
果不其然,就在夏昀对璟帝说了这番话的第三天, 夏珩被召进了宫。半个时辰之后,就见他脸色阴沉的从御书房走了出来。
夏珩的脸色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他没有想到,璟帝这么匆忙的召见自己竟然会是要求他回到封地去。
“怎么了?发现父皇的决定和你想象得不一样?”夏珩才出御书房,就见到了迎面而来的夏昀。
看清楚了他眼底的嘲讽,夏珩顿时明白了过来,难怪璟帝会突然做出这样的决定,原来是夏昀从旁作梗。
“到底是我小看了你在他心里的地位。”夏珩狠狠的吐出一口气,盯着夏昀说。
夏昀轻笑了一声,摇了摇头:“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不了解他。”
璟帝让夏珩离开的原因怎么可能是因为夏昀在他心里占了更重要的位置?他不过是两相其害取其轻罢了。
虽然现在璟帝还是怀疑夏昀,但相较之下,夏珩这个被废了太子心中可能对他怀有恨意的儿子要远比夏昀这个疑似怀疑对象危险多了。
他宁愿到时候想办法对付夏昀,也不想留着夏珩这个威胁在京城里。
夏珩冷笑了一声:“是不是了解他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游戏才刚刚开始,你以为我这么容易就会离家京城?”
“当然不会。”夏昀早就想到了,夏珩废了那么多功夫才回到京城,怎么可能这么简单就被璟帝打发回去?
“我只是为了让你膈应一下而已。”夏昀随意的笑笑,错身从夏珩的身边走过。
夏珩的双手在袖子底下紧紧攒成了拳头,死死的盯着夏昀的背影。
过了好一会,他才平复了情绪,大步朝宫外走去。
进入御书房,璟帝似乎一点都不惊讶夏昀的到来。
“朕刚才让荣王回封地去,他虽然应了下来,但眼里满是不甘。”璟帝淡淡的说,他一眼就看出夏珩根本不是真心答应自己,这段时间定然会要闹出些什么幺蛾子来。
夏昀点头,脸上浮现出几丝感激:“父皇最终还是相信了儿臣。”
璟帝轻咳了几声,抬手捂住了嘴:“无论如何,你终究是朕的儿子,朕自然要相信你。”
虽然嘴上都是这么说,但两人心底都很清楚这不过是客套的话,真正的信任有多少,他们自己都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