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又如何?”守墓人淡淡一笑,他看向夏昀的神色冰冷,一点都没有对皇室成员的敬畏。
宁怡这才反应过来,这个守墓人实在是太奇怪了。
若是寻常人,看到太子不说诚惶诚恐,至少也应该有敬畏的。
可显然这守墓人并不如此。
从开始到现在,他看向夏昀的眼神就不太对劲,就像是…
宁怡惊疑不定的看向守墓人,就像是和夏昀有深仇大恨一样!
“你究竟是什么人?”夏昀看向守墓人。
死而复生的骨架,莫名的敌意,这个守墓人怎么看都奇怪。
守墓人站在原地停了一会,忽然将自己头上的兜帽放了下来。
兜帽下是一张陌生的脸,或许是因为常年不见阳光的缘故,他的皮肤没有多少血色,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白。
夏昀皱眉看向对方,总觉得他有些面熟。
“你是皇叔?!”夏昀忽然想起自己在哪里见过他的脸,惊诧万分。
男人也有些意外夏昀竟然还记得自己,不过很快就露出了一个讽刺至极的笑:“我可不是你的皇叔,我不过是一个在皇陵里等死的守墓人而已。”
宁怡听到夏昀叫皇叔也很奇怪,他哪来的皇叔?除了…
她瞪大眼睛看向对面的男人。
璟帝也是有亲生兄弟的,在他还未登基成为皇帝之前,其实先皇更喜欢的是他的弟弟裕亲王。
只是裕亲王后来没能等到先帝封他为太子,就先行造反,最后死在了那一场叛乱之中。
那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
其实朝中众臣也觉得裕亲王造反造的有些奇怪,明明按照先帝对他的喜爱,成为他太子不过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为什么偏偏就造反了呢?
甚至有人将怀疑的目光投向了璟帝,但当时裕亲王已经死了,自然也没有人在意这件事了。
被最喜欢的儿子背叛,先帝伤心欲绝,甚至就此将裕亲王的名字在皇室的族谱上抹除。
渐渐的朝中的人也将裕亲王遗忘。
宁怡也是听宁王诉说往事的时候,顺便提起了这件事。
他们不会想到,裕亲王根本就没有死,甚至还成为了皇陵的守墓人。
“您是裕亲王殿下?”宁怡好奇的看向裕亲王。
裕亲王的身体一僵,复杂的神情在眼底一滑而过:“世界上根本就没有裕亲王这个人。”
说着他就转身准备离开。
夏昀知道他是他们离开的唯一希望,赶紧叫住了他:“皇叔,我也是被人陷害才进来的。”
裕亲王的脚步微顿,冷笑一声:“那和我有什么关系,既然进来了,就在这里等死吧。”
说完,他的身形一闪就消失在了城池之中。
夏昀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深深皱起了眉头。
既然裕亲王暂时不答应他们,他们也不能离开,只好在城池里暂时住了下来。
那些动物的骸骨也被裕亲王带走,原本城池里的恐怖气氛倒是减淡了不少。
幸好这城池里什么都有,他们不用担心没有地方休息,三人便随便找了一个院子住了下来。
“你的伤势怎么样了?”宁怡很是担忧的看向夏昀。
夏昀沉默的摇了摇头:“我没事。”
刚才他不过是受到了裕亲王内力的冲击,内脏并未受伤。
宁怡这才放下了了心,心思全数转移到了裕亲王还活着这件事上。
“当年的叛乱…到底是怎么回事?”宁怡也只是在宁王粗略的了解当年的消息,现在看起来还有很大的隐情。
夏昀也茫然的摇头:“我也不知道。”
他知道这件事的时候还没有被璟帝认回去,不过是一个暗卫首领,只是从当年的历史上看到了只言片语。
张三坐在一旁不明所以的看两人紧皱着眉头,他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我要再去找找他。”夏昀忽然站了起来。
就算不是为了知道当年的事情,也要想办法让对方告诉他们出去的办法。
“我和你一起去!”宁怡担忧的看着夏昀。
夏昀却是摇了摇头:“你的身体原本就不方便,不要去了。”
这座城池是守墓人居住的地方,暂时应该是安全的。
他又交代张三:“你一定要保护好她,我们带你一起出去。”
张三眼睛一亮,赶紧点头。
虽然他在皇陵里活得懵懵懂懂,却也时常想要出去,他总记得自己还有很多事情没做。
夏昀将匕首塞到宁怡的手里,认真的看着她:“万事小心,我会尽快回来。”
宁怡虽然心中担忧,但也知道自己现在只是一个拖累,郑重的点头。
夏昀走出院子,回想了一下当时裕亲王离开的方向,抬脚走了过去。
城池里没有了那些作乱的骨骸,变得静悄悄的,夏昀不过走了一段,就看到站在路中间的骨架。
看那骨架的样子,应该是一只兔子。
兔子看到夏昀过来,转头‘看’了他一眼后,便一蹦一跳的往城池深处走了过去。
夏昀没有迟疑的跟上了它。
兔子的速度很快,夏昀一直跟着它到了城主府的门前,它就消失不见了。
夏昀抬头看了看城主府三个硕大的字,抿唇走了进去。
穿过重重门廊,夏昀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石凳上裕亲王。
他正斟着一壶酒背对着门,就算听到夏昀进门的声音也没有其他动作。
“皇叔。”夏昀低低的叫了一声。
裕亲王的动作微微一顿,嘲讽的勾起唇:“我说了,我不是你的皇叔。”
夏昀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裕亲王终于转过头来:“你就是夏言的儿子?”
夏言就是璟帝。
夏昀嗯了一声,裕亲王的眼中嘲讽更甚:“没想到他做尽了缺德的事,却有一个不错的孩子,上天真是不公。”
夏昀没有接话,好在裕亲王也没打算让他接话,自顾自的说了下去。
“你知道你父皇是个为了皇位不择手段的人吗?”裕亲王看向夏昀。
他原本以为夏昀不会回答自己这个问题,谁知道夏昀却突然点头:“我知道。”
裕亲王惊异的看了他一眼,夏昀面无表情的说:“我曾因为是双胎而被父皇舍弃,把我变成了将军之子。”
夏昀并不担心裕亲王会将这些话传出去,根据他的经历,现在最痛恨的人就是璟帝了,一定不会特意提醒对方。
裕亲王沉默了半晌,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没想到啊没想到,夏言聪明一世却被自己养的儿子给骗了。”
以他对璟帝的了解,如果不是迫不得已的,他绝对不会封这样一个曾经被他抛弃过的孩子为太子。一定是夏昀做了什么,才让璟帝放弃了戒备,让他成为了太子。
光是这一点,就足以让裕亲王对夏昀刮目相看。
“你恨你的父王吗?”裕亲王目光灼灼的看着夏昀。
夏昀缓缓的摇了摇头。
裕亲王的目光一沉,正准备说些什么,却听到夏昀补充:“对于我而言,他现在只是能让我登基的人而已。”
经过了上一世,他对璟帝的恨也好,残留的期望也好,全部都消失殆尽。
现在的璟帝对他而言只是一个需要被掌控的上位者,只有得到了对方的喜欢,他才能顺利的登上皇位。
裕亲王愣了愣,脸上的笑容越发明显:“好!就冲着你这句话,我一定会送你出去!”
夏昀心中一喜,面上却没有露出什么多余的表情:“多谢皇叔。”
裕亲王听到这个称呼,没有再坚持反驳,脸上的神情却也变得不太一样了。
他皱着眉为自己倒了一杯酒:“我当年并没有造反过。”
裕亲王知道这件事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再说起来也没有什么太多的意义。只是他一个人在这死气沉沉的皇陵里待了这么多年,急需要找一个人说说心里话而已。
故事其实很简单。
正如朝臣和百姓们所想的那样,裕亲王知道先帝对自己的喜爱,甚至曾听先帝提起过有立自己为太子的想法。既然如此,他怎么会贸然对先帝下手?
他只需要等待太子之位落在自己身上就行了。
是当时的璟帝担心皇位旁落,便设计让裕亲王以为他要谋朝篡位,急冲冲的带着人马冲进了皇宫。
在发现自己中计之后,他刚准备解释,就被随后赶来的璟帝以谋逆罪捉了起来。
“当时他本来是想将我斩草除根,可父皇虽然相信了我谋逆之说,却不舍得杀我,便将我关进了皇陵守墓。一待就是二十年。”裕亲王神色冰冷的回忆了这段往事。
如果不是当时璟帝买通了他的亲信做假证,先帝也不至于一点解释都不愿意听他的。
夏昀没有说话,他说的这些倒有可能是璟帝会做出来的事。
裕亲王将隐藏在心里的事情都说了出来,整个人也轻松了起来。
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似笑非笑的看着夏昀:“你知道其实双生之说不利的并不是国运,而是皇帝吗?”
夏昀的眼睛瞪大,不解的看向裕亲王。
裕亲王冷哼了一声:“当年那个传言我也知道,当时说的其实是,若有双生皇子,必有一人取皇帝而代之。”
只是璟帝不愿意毁了自己的形象,才会改成对国运有影响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