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刚才被天雷轰击,断裂的骨头尚未痊愈。被轰断的大腿骨,让李东八一时间还无法站立起来,肋骨以及肩骨处的伤势,让李东八就是有力也用不出来。
先前拼着加重伤情的风险忍着疼痛从焦土坑中爬出来,都已经险些让李东八就此痛得晕了过去。现在察觉到凌羽女道的气息变得若不可察,明知道现在自己什么也做不了。但是,心中那股不可遏止的冲动,让李东八强忍着身体各处伤口传来的痛楚,朝凌羽女道爬过去。
咬着牙,伸着唯一完好的手掌,将手指扣在地板缝隙中,再卯足力气,向前爬行着。每有一点点小动作,都让李东八的体内如同被千万利刃刮着骨髓一般的疼痛。饶是如此,李东八仍旧不敢放弃,不敢就此停下。哪怕五个指头已经鲜血淋漓,哪怕本已断裂的骨头受到更为严重的二次伤害,李东八依旧咬牙坚持着,想要爬到凌羽女道所在的位置。
李东八爬过的地方,留下了一道刺目的血痕,一道由鲜血形成的痕迹。爬行着,不过短短两米的距离,李东八本就已经负伤累累的身体更是雪上加霜。刚刚才愈合的伤口,随着这一阵剧烈的动作而再次崩裂了开来。鲜血汹涌而出,四肢渐渐开始变得麻木起来,李东八却浑然不顾。现在,李东八的眼中只有凌羽女道一人,心中只有一个强烈的念头,促使着他,无论如何也要爬到凌羽女道的身边。
但是,很快李东八的身体就开始不停使唤了。无论李东八如何使劲,那手除了不由自主的颤抖以外,没有办法再使出一分力气。咳着血,呼着粗气向凌羽女道的位置望去,就是再如何有心,但身体却已经支撑不住了。只能趴在地上,无力地看着凌羽女道原来的位置上,留下的那一堆焦炭。
不过说来也怪,李东八眼看着凌羽女道留下的那一堆焦炭彻底被焚成了碎渣,再由大风吹散,散于天地间。地上什么都没有留下,但那件原本披在凌羽女道身上的天蚕宝衣,却没有任何的变化,就像是被一个透明人穿着一样。虽然看不见凌羽女道本形,但李东八却知道,凌羽女道尚在原处。
就算凌羽女道的气息已经弱到李东八都快察觉不出来了,却始终没有彻底泯灭。焚却的只是凌羽女道在世间的凡浊肉身,而凌羽女道的元神、魂魄却留了下来!
在经过最初的惊慌后,无法动弹的李东八逐渐冷静了下来。阴火所焚毁的,是凌羽女道的凡世浊身,最大程度地祛除了其体内的凡尘浊气。毕竟,人的肉身本就是浊气所成。渡劫登仙本就是要散去浊气,这副肉身必然会最先毁去。而那天蚕宝衣没有落下,换而言之,现在还是被凌羽女道穿着在身!
明白这一点后,确认凌羽女道一息尚存,李东八却仍旧没能彻底放下心来。弃了肉身躯壳,而凌羽女道的元神得以保存。即是说明第二火灾也接近了尾声,但却不代表着结束。在那阴火没有彻底消散之前,凌羽女道的第二灾就还没能说成功度过了。
而在此时,被焚毁了凡世肉身的凌羽女道意识却是一片混沌。在那阴火大作的时候,经受着烈焰焚身之苦时,她也以为自己无法渡过这一劫难了。但是,在其全力催发体内的道元之气,促使阴火狂盛。将自己的肉身焚毁,凌羽女道便失去了所有的感知能力。
不过这种麻木的感觉来得快,去得也快。不过片刻的时间,凌羽女道从最初的无知、木然中逐渐恢复了感觉。只觉得灵台之处先是出现了丝丝凉意,这股凉意自灵台发出,无需引导,顺着已经焚毁的脉络自行游走至四肢百骸当中。
那凉意所到之处,便如雨润裂土一般。片刻过后,凌羽女道只觉周身一片清凉。阴火过后所出现的这股凉意,将阴火狂作之时所带来的燥热一扫而光。便如盛夏时,树下乘凉一般,仍然感觉舒爽安泰,惬意而又平和。
不多时,凌羽女道的意识逐渐从茫然、混沌中恢复了过来。感受着体内的丝丝凉意,阴火所造成的炽热感已然消失。可睁眼一看,却叫凌羽女道心中暗暗一惊。
低头望去,见自己肉身已经不复存在。如今的自己,形体变得淡薄而模糊,看着自己露在衣袖外的双手,已经不再是原来的样子,而是成了一个虚幻淡黑的模糊影子。再伸手摸向自己的头脸,入手时的触觉很是真实,似乎面目并没有多大的变化。
可是,现在这种状态,凌羽女道也不太明白自己是怎么了。要说自己还活着,可又没有了肉身本体,要说死了……凌羽女道心中存疑,手指轻轻掐着,又能感到细微的痛楚,而且,体内的凉意仍旧没有消失。
凌羽女道本就是修道者,通晓阴阳五行,对魂魄很是了解。虽然现在自己的模样很像是魂魄出窍,可能感觉到痛楚和凉意,也就没有可能是阴魂。想到这里,凌羽女道心中更是疑惑万分。
这是什么情况?!才从混沌中醒过神来,加上凌羽女道也是首次渡劫,对现在自己这情况不甚了解。惊慌当中,凌羽女道一时间还无法确定自己处在什么状态。
既没有了肉身,身体也只剩下一个淡薄轮廓,就这模样,与鬼魂没有什么两样。可要说自己已死,魂体出窍,但又能清晰地感觉到痛楚。而且,摸着身上天蚕宝衣,入手的感觉也是实物。再者说,要是阴魂的话,也不可能穿得起这天蚕宝衣……
“咳……第三灾将至。”就在凌羽女道惊疑未定之际,前方忽而传来李东八的虚弱的声音,只听其断断续续地说道:“速速抱神入定……莫要迟疑……”
看见李东八浑身沾满了血污,虚弱无力地趴在地上,模样看得叫人心疼。凌羽女道正欲开口,但就在此时,忽感囱门传来一阵刺痛。心中明白,三灾已至,凌羽女道也只好暂时放下对李东八的挂念之情。双手抱圆,重新闭上了双眼,准备承接第三灾的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