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东八腾地一下子站了起来,朝石门外望过去。黑暗中,只见三三两两的两道黑影正缓慢地在那虬褫群中步行过来。每当那些人迈出一步的时候,脚下的虬褫便像是主动让路一般。
“老李,那是什么人?”白元清眯着眼睛朝外头望出去。只是他们现在在明处,朝暗处看过去,在光线的影响下,连李东八都看不真切。更何况白元清,以他的视力,勉强能看清几道黑影晃晃悠悠地走过来,具体是什么样,也看不清晰。
“不知道,但绝对不会是什么善类。”李东八吩咐其余人在炼丹房内照看好一语和尚,又朝白元清道:“你跟我出去看看。”言罢,李东八便朝石门的方向走了过去。
白元清应了一声,随手一捞,想提起自己的匕首跟上去。但手一抓空,想起来匕首借给傅灵彤,便顺手提了根准备拿来烧的木棍跟了上去。
出到石门外,站在门口那天罡三才阵的范围内,此时围在炼丹房外的虬褫已经是一条叠着一条,一条压着一条,白花花的蛇身,在地上不停地游动着,但无论有多少的虬褫,就是没有冲进这个天罡三才阵的范围。
这阵法还能这么用……李东八先是扫了一眼周围密密麻麻的虬褫群,心中暗道。在东源村的时候,他也见过天罡三才阵,那是以整个村子的房子为阶媒,布置下来的超大道阵,这个只有三平米左右的范围,但却能将不计其数的虬褫驱逐在外。看来,白神相这些年在鬼船上也不是白白浪费时间的,不仅研习了丹道,对阵法也知之甚详。
李东八见那几道黑影尚有一段距离才能到达,便持着手电筒望那黑影的方向照过去。光线一照过去,李东八眉头一皱。只见那行动的黑影,身上穿着破烂不堪的古式长袍,浑身大半裸露的皮肤呈现出一种让人看着心颤的亮黑色。那些黑影的身体看上去看是浮肿,而且皮肤也是多处溃烂,就连头皮都是有一块没一块地搭着。
最让李东八感到奇怪的是,这几个黑影,狰狞着面目朝自己走来,但是,他们的眼中,却没有眼珠子,只有黑洞洞的眼眶。这些是什么人?李东八很是疑惑,看上去有点印象,却不深,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
“靠,笼子的尸首跑出来了?”提着木棍的白元清刚跑出来,就见到这渗人的一幕,惊叫出声。
笼子里的尸首?李东八冷不丁地打了个激灵,迅速将朝距离他们最近的小铁笼看过去。果然,那笼子已经空空如也,还真是里面的尸首跑出来了。不过……李东八有些诧异地将目光重新定格在那几具活动的黑色尸首上。
这不可能啊……李东八确定下来后,心中又再次否认。当初看到这些尸首的时候,李东八见他们的双目被毁。而双目属于七窍神府中的一窍,只要破坏其中一窍神府,无论是哪里都不可能会起尸的。所以当时李东八就当作是普通的尸体来看待,没有多在意。
可现在,这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就真的发生了。这些尸首,明明被毁去一窍神府,为何还能产生尸变?
“老李,这些是什么玩意?好对付不?”在鬼船上见多了诡异的尸怪,这次又见到几具,虽然模样比较吓人,但比起龙凤女尸和那些殄鬼、千魂胄。眼下这几具黑乎乎的尸首,算是比较好看的了。除了黑色的皮肤和没了眼珠子的眼睛以外,和普通的死人没有多大的差别。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这些人,没有起尸的条件。”李东八慎重地解释道:“七窍神府被毁了一窍,不可能还能尸变的,总之,小心一些吧。”
“给倒吊了几百年,总算能躺一会了,不好好躺着,非要跑起来遛达……”连李东八都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白元清心道奇怪。但也没有多少,提着木棍,全神戒备起来,嘀咕道:“太行山的时候,那个张志南脑袋都没了,还不是一样在山里转了几天……”
倒吊?!李东八惊异地想了起来。那些笼子是吊起来的,而且,落下来的时候,底部先砸开。露出来的不是尸首的脚部,而是头部!这些人,的确是被倒吊在笼子里的。
回忆起来之前这些尸首诡异的摆放姿势,李东八忽而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了什么,但具体的又不是很真切。而在此时,那些浑身漆黑的尸首已经距离他们只有十步远了。
在这时,原本填满了过道的虬褫纷纷游离开来,为这几具尸首让开了一条道路一般。而那尸首,张着大嘴,双手展开,一改先前的蹒跚,快步朝李东八两人冲了上来。
“老李,它们来了!”见李东八仍在沉思着,不知道想着什么。见到那些尸首冲了上来,依旧像是没有发觉一般,白元清双手握着短木棍,跨着马步,提醒一声道。
急忙抬头,整好与那黑色尸首来了个面对面。及近距离之下,没有丝毫心里准备的李东八扑一看见那狰狞的面目,暗暗吃惊。却也是这一下,让李东八忽然想了起来。
不具备起尸的条件,却还是尸变了。这根本就符合常理,七窍神府被毁去之一,依旧能诈尸活动。这……这不是道术,也不是佛法,更不是降局。张志南……张志南……
瞬间的功夫,李东八脑海急闪过几个念头,忽然一拍大腿,轻声喝道:“这他娘的,是痆术!天罡三才阵不管用,而且这些是虬尸,有毒!”
倒吊的尸体,豢养的虬褫,以铁网包裹的铁笼,发黑的尸首……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怪不得能豢养虬褫,原来是这个道理,原来用的是痆术!到如今,李东八在三层船舱所有不明白的东西,一瞬间统统都清晰了起来。
如果说道术是借,无论什么术法都是靠的借,借天时(时辰)、借地利(地势)、借人和(请神)来施法的话。那佛法就是修,修己身,养正气,驱邪异。而痆术,不是借不是修,而是转移!
无论是太行山遇到的的那个祭坛,还是现在看到的这些铁笼子。都是献祭仪式的一部份,以人为祭品,用以极端的方式将其害死,再将其怨念、煞气转移到别的灵物身上,以此豢养。
太行山的祭坛,是以人的魂魄来饲养那一群怪猿。而这里,则是以惨死之人的怨煞之气豢养虬褫!然而,这些人黑色的尸首,与那张志南又有所不同。张志南本是祭品之一,却靠着本能逃了出来,魂魄附身在没有头颅的尸身上。
但这里人,已经被折磨地魂飞魄散了。是以,本身没有阴气可言。也正是这么原因,让李东八一直没有过于在意。已经没有魂魄的尸首,完全就是一副行尸走肉,是同一个笼子的虬褫驱使活动的。
是这样的话,那么,这个天罡三才阵,能将虬褫隔绝在外,因为它们身上有着极重的阴气。而这些尸首,没有!也就是说,天罡三才阵,无法隔绝这些虬尸……并且,因为死在虬褫口中,又在笼子内待了数百年,别说皮肉了,就连骨头恐怕都渗进了虬褫的剧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