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东八此言一出,白元清顿时来了底气。雄赳赳,气昂昂的扫过面前所有人,最后将目光定在那杨旭身上,就像是低年级的打架,把高年级的叫过来帮忙了一样,挑衅似地望着杨旭。跟在李东八的身后,虽然傅忠南那一巴掌打得白元清直呼痛快,但还没李东八出手来得爽。指着杨旭,耀武扬威地哼道:“对啊,你们想怎么证实?”
白了一眼狐假虎威的白元清,李东八话都懒得和他说了。不过白元清现在倒是很好地扮演了狗腿子这个角色,看着对方的人面面相觑的模样,更为得意,随手指了个人,道:“你说,要怎么证明?”
“呃……”那人刚才只是跟着起哄,想要傅忠南收回成命而已,哪知白元清直接点了他发话。他哪里知道怎么证明李东八是真是假,当即给呛了没音。
白元清当狗腿子入了戏,哼哼着,又连续指了几个人,当那些人也是一样的想法。到他们说话了,连个屁都吭不出来。最后白元清指着杨旭道:“就你嗓门大,你说,要怎么证明?!”
“恩师!”傅忠南见事情发展到这一步,甚至逼到李东八亲自证实身份,那可是对李东八最大的侮辱。也是傅家对李东八一个大不敬,就连老祖都奉之为仙神的人物,在傅家却遭受到这般对待。
傅忠南心中忐忑,更有些恐惧,但最多的还是羞愧。愧对于历代先祖,更愧对面前这个神秘的年轻人。但那杨旭话已出口,又怎能收回,傅忠南只想在事情发展到最坏之前,能挽救多少就挽救多少。当即走到李东八面前,行了个弟子大礼,又道:“傅家晚辈,愚昧无知,冲撞长辈,望恩师莫要怪罪。”
“没事……”李东八斜眼望着傅忠南,摆手示意道:“他们说的没错,不证实我的身份,你又如何服众?”同时,李东八心里也着实好奇,这傅忠南,到底怎么就认定他是真的,而非假冒?难道他见过自己?不可能,当日离开,已过无数岁月,这傅忠南不过五十上下,怎么会见过他?更认定他就是李东八,没有一丝的质疑。
“好!”杨旭见李东八敢说话,同样冷哼道:“既然你真是传闻中的李东八,就拿出能证明你身份的东西来。否则,别怪我们把你当骗子处理了!虽然不知道你用的什么妖术,能蒙骗我们家主,但只要你露出一点破绽,我叫你们所有人都不能站着离开这里!”
李东八眼光扫了过去,不带丝毫感情,似是看着死人一般,没有一分温度。杨旭……若是真心为了傅家基业而对自己口出狂言,自然是个好事。但这人却是为了私心,为了自己那点私欲,一而再,再而三地煽动众人对其污蔑。微微一皱眉,李东八缓缓取过傅忠南手中的木盒,夹出一根金针,低声对傅忠南道:“此人心藏豺狼,留不得……”
傅忠南心中一滞,知道李东八话里的意思。见他已经缓缓抬起了手,冒着大不敬道:“恩师,杨旭虽然莽撞无知,但其医术天赋颇高,只是年轻气盛,让他忘记了礼数,望恩师留他一命。”
看那杨旭依旧是一副趾高气扬,不知悔改的模样。又望了望傅忠南那恳求的眼神,李东八心中微微一叹。一代忠义,并不难见,但数十辈中,代代忠义传承,却是难得……
李东八没有答话,臂膀微动,手腕稍稍一挥。在场所有人便看见一道金光自李东八手中疾射而出,无声无息地直指就在他不远处的杨旭。不过眨眼的时间,所有人都还没回过神来,那金针已然没入了杨旭的身体。
忽然胸前一疼,杨旭低头,见那金针已经刺穿了他的衣物,稳稳地扎在他的心脏位置。同为医者,杨旭能清晰地感觉到,那金针入体,甚至不过半寸,只要再进一点点,便能点在他的神封穴上。也只需再用力一点点,金针就能透过他的肌肉,刺穿他的心脏……
这当然不是李东八实力不足,而是……那飞针术已经到达了炉火纯青的境界,已然对针灸、飞针术运用自如。先不说那已经失传的飞针术,就是这等力度的把握,都已经超过历代任何一个傅家家主了……
忽然明白自己惹了什么人,杨旭自脚底升起一股寒意,瞬间便连四肢都感到一阵冰寒。双膝一软,跪倒在地上,双目无神地望着李东八。这就是……传闻中,那个接近仙神一样的人物?
一时间,所有人皆沉默不敢言。刚才敢说话,皆是建立在李东八身份不明上。可现在,李东八使出早已失传上百年的飞针术。众人心头除了震撼,更多的,还有后悔和恐惧。越是年纪大的人,就越是知道傅家崛起之谜,越是那个名叫李东八人物的可怕之处。
“杨旭……”回过神来,身旁几人见杨旭忽然跪在地上,连忙前来搀扶。又小心翼翼地将金针拔出,在场的无一不是沉淫针灸术数十年的医者,一触之下,便能知道那金针入体几许,穴位何处。对李东八高深莫测的针灸术更是佩服。
那老者颤抖着手,将金针送回到傅忠南的手上。又后退两步,年纪已有七十多的老者,提起裤腿,轰然跪下,叩头大拜道:“弟子眼拙,竟以晚辈身份冲撞、质疑傅家授业恩师,晚辈知罪。”
一时间,在场三四十名傅家高层尽数跪倒在地,同时忏悔:“晚辈知罪……”
这些人中,不少人年纪看起来比李东八还要大。但李东八就是这样大大咧咧地接受了他们的叩首大拜之礼,丝毫没有动作和表情。他们是道医,道医者,同样源自道家,乃道家中的一个分支,对于道家的众多规矩也是要遵守的。
道家规矩中,其中一条就是尊师重道。就算你的师傅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人神共愤的事,作为弟子,可选择离开,却不可以出言诋毁一句。而傅家的老祖视李东八为恩师,那自然也是他们这些后人晚辈的恩师。今日对恩师这般无礼,已经极大地反了规矩,李东八一句话,就可以让他们死在这里。
“散去吧。”李东八略感失望地看着在场的人,抬手示意道。
“是……”那原本迎接李东八的傅家高层如蒙大赦一般,应了一句便低头离开,再也不敢多说一句。
倒是那个杨旭,也不知道是给李东八吓呆了还是怎么的。众人行大礼的时候,独独他没有弯腰,众人离开之时,也没有挪动过一分。只望着李东八出神,直到被人搀扶起来,往后退去。
末了,只见那杨旭忽然回头,阴冷的双目扫了一眼李东八,又看了看他身边正得意的白元清,不知心中想着什么。
只是,人多了,没人注意到那杨旭凶狠的眼神在李东八身上一扫而过,更没人知道,他心中妖龙已然萌生……
待众人离开后,傅忠南再次作揖道:“没想到让恩师见到傅家如此丑态,忠南有罪啊。”
“无过。”李东八再度背负起双手,深叹一声:终究,物是人非了……此时怪不了傅忠南,要怪,也只能怪他管教无妨罢了。
“谢恩师宽恕。”傅忠南松了口气,见李东八已经收起了金针,说明傅家起码保住了。同时做出请示的手势,示意几人一同进入主楼说话,同时又问:“不知恩师此番莅临傅家,可谓何事?”
说起这个,李东八愣了下。给傅家那些人这么一闹,李东八都差点忘记正事了,让了让身,指着后面那个中了饿鬼疽的郑辉道:“来这里是想你们医治那人的病症。”
傅忠南闻言后望,眼神定在郑辉那张皮包骨的脸上,同时用力嗅了嗅。再上前轻轻触碰了一下郑辉的手背,顿时便像是触电一般抽回了手,惊道:“饿鬼疽?!”
“嗯。”李东八点头肯定道。同时对这傅家家主高看了一眼,仅仅望、闻便能认出这灭迹过百年的饿鬼疽,可见他也有着不少底蕴。虽然傅家失传术法不少,但留下来的东西,也能让他们足以在这有了立足之地。
傅忠南身为道医,自然知道饿鬼疽是何物,也用不着李东八多做提醒,直接唤来一人,将郑辉带了下去。能有傅家的人出手,这饿鬼疽便不难办。交代好了郑辉的事后,傅忠南又回来,朝李东八几人恭敬道:“恩师,请往主楼暂且休息。”
“不了。”物是人非,李东八不愿意再进去主楼,深怕脑海中唯一仅存的记忆会就此磨灭。转而说道:“你们宗祠在哪?”
傅忠南闻言一愣,旋即回答道:“我来为恩师带路。”
当下,便由傅忠南带路,一直绕过傅家主楼,循着小路,一直朝傅家的宗祠走去。李东八现在哪里都不想去,只想去傅家的宗祠,再去看看老朋友一眼,多年未来,这里变化实在太大。李东八甚至都不忍多看,若是记忆中那些场景再被如此冲淡的话,那怕是再也忆不起昔日的景象了。
路上,见只有他们几个人,李东八想起之前一直存在的疑问,便问了出来:“你怎么认定,我就是李东八?”从开始到现在,这傅忠南甚至连一丝怀疑都不曾有过,似乎早就肯定了李东八一样,这让李东八多少有些稍感不安。
“晚辈,见过恩师面容,自然认得……”傅忠南回首应道。
却让李东八疑惑更盛,傅忠南不可能见过他。李东八一直深居简出,当年离开后,就再也没有与任何傅家人联系过,除了……傅灵彤说过他?不可能,要是傅灵彤提起过他的存在,恐怕也不会有今日这事。而且,恐怕傅灵彤甚至都不知道他和傅家的关系,不然在得知李东八的名字后还能那么随意地和他相处。那到底在什么地方被傅忠南见过?更知道他是李东八?
“知道恩师不解,待到了宗祠,恩师便明了了。”见李东八面色疑惑,傅忠南又没头没脑地忽然冒出来这么一句。
李东八闻言莞尔一笑,也不知道小傅到底还留有什么玄机。不过,去那宗祠也好,毕竟……很久没见老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