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语……和尚?白元清还愣在当场,眼前这僧人,彻彻底底地颠覆了白元清对出家人的看法。哪个出家人不是两袖空空,一身轻松的?这眼前这个和尚,身上挂着那么多名贵饰品,而且还披着这个招风的袈裟招摇过市?
此时白元清终于想起了一个词来形容这个和尚,那就是:奇葩……对,就是奇葩。也不知道李东八认识的人,除了自己,是不是都这么怪异。这和尚绝对算得上是出家人中的一个奇葩。
而且,这和尚和常见的出家人不同,一般修道者会自称是‘贫道’,而和尚则自称‘贫僧’。但这和尚却只自称‘和尚’。由此可见,这货不贫,所以才不那样自称。
“别看了,眼珠子都瞪出来了……”知道这一语和尚给常人的视觉冲击,李东八轻咳一声,解释道:“他的修行道路不是贫道,而是富道。”
“不修贫道?”白元清疑惑更盛,据他所知。出家人不为自己保持金钱,更不会储存金钱或者手持钱财。目的就是灭除对于身外之物的贪求之心。若有一念贪求,那便是心有执念。僧人讲究四大皆空,不是应放下一切,不执着一切的么?怎么眼前这人却反其道而行之。不但持财、存财,更堂而皇之地显露于人?
“阿弥陀佛,正如老友所言。和尚修的是富道,不求施舍,便不称施主。小友可有疑问?”那和尚昂首跨入东八当铺中,此时才见,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人,只不过此时白元清的注意力全在这一语和尚身上,对那人也不曾多关注过。
“修贫道和修富道,有什么不同?”白元清不是道家,也不是佛家,算是修行者,却不是出家人。对于其中分别,还真的有点感兴趣了。
“虽修行道路不同,但目的却是相同的。”一语和尚颌首微笑,缓缓道来:“修贫道者,是为不受金银之物缠扰。而和尚修的富道,也是为了这个目的。”
“怎么说?”白元清听着有趣,再次提问道。
“俗人因无财,方被财困扰。”一语和尚道:“出家人专心修行,才摒弃了钱财,为的就是斩断对于身外之物的挂念。却不知,越是无,便越是念。若和尚得了财,将财用至极致,便彻底不想财了……”
“总而言之,你的修行就是不停地敛财,用财?”白元清给这言行闹得有些哭笑不得,这算什么理论,又算什么佛法?为了不想财而拼命敛财?
“正是……”一语和尚也不否认,点头道:“若和尚将金钱能用的地方都用过了,那便不再想财了。这岂不是比那些压制自己本心的道者要快?”
白元清恍然大悟,一拍脑门道:“我明白了……就好比你喜欢一个女人,但是却得不到。那你脑子里无论如何都想得到那女人,无法专心。普通和尚所做的,就是压制那想法。而你的做法却是,想办法得到那个女人,玩腻味了,就不再想那女人了……”
“小友好悟性。”一语和尚赞赏地望了望白元清,赞道:“虽说言语粗鄙,却正是其中道理。”
“那还真是……”白元清原本想说奇葩,但话要出口的时候,又觉得不太好,连忙换道:“高……”
“和尚当不得如此称赞。”那一语和尚微一摇头,莞尔笑道:“只是与寻常出家人修行之道不同罢了,算不得高。”
白元清没理会这和尚的谦和,心念一转,忽而又问道:“那你们僧人十大戒,钱不过其中之一,那其他的几个大戒,你岂不是都要玩腻味?”想到这里,白元清嘿嘿笑了出来,要是这样的话,那当和尚还挺好玩的……把世上一切能玩的都玩腻味了,再超脱成佛……
“非也。”一语和尚的脸上永远挂着微微的笑容,让人看不出他内心的真是想法,就连白元清说出如此话语,依样未改,笑道:“佛门十大戒:不杀戒、不盗戒、不淫戒、不妄语戒、不饮酒戒、离高广大床戒、离花戒、离歌舞等戒、不蓄金银财宝戒、离非时食戒。”
“十大戒中,杀戒、盗戒、淫戒、酒肉戒、妄语戒等皆会损己修行,毁己心性。更增己冤孽、乱己性灵,走不得捷径。”白元清问题多了,也不见这一语有一丝的不耐烦,而是静心缓缓说道:“其中,唯有贪念一戒,可行。”
“靠……”白元清没好气地叹了一声,还以为现在当和尚可以放开来玩呢,没想到该戒的还是得戒,嘟囔道:“要是这样,给你再多的钱也没用啊,你又花不到哪里去。”
“钱财何有无用之说?”一语和尚笑意更盛,抖着手腕,那闪闪发光的名表簌簌作响,道:“泰格雅豪正品名表,三十余万。”
又把拇指伸出来,接着道:“冰种祖母绿,二十多万。”再扯着自己的袈裟,再道:“这件百纳衣……”
“好了,好了……”李东八打断了两人的谈话,要是让这和尚继续介绍自己身上值钱的玩意,他能从头说到脚,说个一天一夜,还不带重样的。见时间越拖越长,李东八先不耐烦了,哼哼道:“你是来办事的,还是来显摆的?”
别说李东八,就连白元清的脸面也要挂不住了。要是换个人来显摆也就算了,偏偏面前的是一和尚。给一和尚在自己跟前炫富,白元清多少有些尴尬,却又不好打断,拂了对方的脸。
毕竟逐月珠的事情看样子是需要他的帮忙。要是普通的佛门弟子,白元清自然不敢随意出言,但这货和李东八一样。走的是不一样的道路,修的是不一样的行。就连脾性也和常人不一样,没摸清对方的性格之前,白元清可不敢那么冒险。
好在被李东八这个一搀和,那一语和尚也没有任何的不悦。知道有正事要办,转而笑眯眯地凑到白元清跟前,低声道:“下次我再个你说,我这百衲衣……”
“还有完没完了?”李东八都不知道现在是该哭还是该笑。这憨货白元清,问什么不好,偏就问他这个问题,不是自找烦恼么。不过这样也好,让他缠着白元清,自己落得个自在。
李东八是哭笑不得,白元清是真的要哭了。这和尚刚才前一秒还在高谈大论来着,怎么一问他这个问题,就跟换了个人,就像小孩子在炫耀自己的玩具一样……
“下次再和你说……先谈正事。”碍于李东八,一语和尚也没有再多谈身上的奢侈品。轻咳一声,往侧方走了一步,把身后的人让了出来,道:“这就是和尚跟你说的,身患饿鬼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