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8：相逢对面不相识
中午掐着点儿刘家几个在学校食堂吃了饭。
吃完后，他回宿舍迷了会，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施施然朝着校长室走去。
整个美食大学后跨院，单独属于校长和正教授们办公的小楼，掩盖在重重绿树之中。地点也幽静。
按照区永江给的地址，刘家拐过了两个小红楼，看了看后面最小的一栋两层的楼房，看着挂着校长办公楼的牌子，走了进去。
正常上班时间是下午2点左右，刘家1点出头来了。属于校长办公室的门锁着，他找了个干净的地儿，慢慢的等。
在前阳台的走廊外侧，种了一些花花草草，由于冬天的缘故，大部分凋零，只有一些类似冬青属的小植物长的郁郁苍苍。
百般无聊，刘家就来回踱着步子，上下的打量。
不多会儿，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你也喜欢花草？”
刘家听着声音有些耳熟，扭头一看，果然是个熟人，奇道：“老先生你怎么在这里？”
老头一身略显泛旧的深蓝色中山装，脚上穿着一双千层布鞋，浑身上下拾掇的非常利索，一头花白的头发梳的整整齐齐，正笑眯眯的看着他。
这个老头，刘家见过不下十次。经常在周末光临京城帝王宴，还是通过赵强的关系认识的。也是非常喜欢美食的一个老年人。
在刘家的记忆里，老头对美食非常挑剔，脾气有些古怪。但帝王宴是开门迎客的，刘家也算把准了他的脉搏，相处还是比较愉快。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老头指着他道：“倒是你，在这里鬼鬼祟祟的干什么？”
刘家笑着道：“我是美食大学一年级的学生，在这里等人，老先生也找人？”
老头摇头，“我在这里上班。”
他这一说话，刘家来了兴趣，看老头的模样，指不定是哪个菜系的正教授呢，怪不得喜欢美食。他突然想到一件事，上前打听道：“老先生，你既然在这里上班，认识刘校长吗？”
老头一怔，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你想干什么？”
刘家不好意思的抓抓头皮，“不瞒你说，今天是刘校长找我有事，我来报道的。”
老头点点头，“刘谦啊，认识啊，和上几年春晚上变魔术的小家伙重名嘛。”
“对对，”刘家喜的抓耳挠腮，略带讨好的道：“老先生，你看看，咱也是熟人了。能说说刘校长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老头不在意的道：“还不是一个鼻子两只眼。”
刘家摆手道：“我不是问这个，我是问刘校长的性格脾气怎么样？平时喜欢爱好什么？”
老头不乐意了，拉脸道：“你打听这个干什么？小小的孩子不学好，打听清楚了准备拍马屁啊？”
“哪能啊。”刘家摇头道：“作为整个美食大学的堂堂正校长，拍他马屁的多了去了，少我一个不少。我想拍马屁估计得排队到五环以外了。”
“不想拍马屁就别乱打听，”老头训斥道：“作为学生就要有学生的觉悟，好好上自己的学，少掺和乱七八糟的事。”
刘家表情讪讪，“老先生教训的是，倒是我唐突了。咱俩本来就不熟，不告诉我也是应该的。”
“咦。”老头指着他哭笑不得，“你还将我军了啊，得，就是不告诉你。”老头说完，踱着步子走到一间没挂牌的办公室里。
对于熟悉的人，刘家是不认生的，尾随着老头进了房间，四下打量着。这个房间最多十多个平方，普普通通的一间屋子，要说这是正教授的办公室，还真没有出奇的地方，唯一和别处不同的是，两边书架上，摆满了各种书籍。刘家看略一浏览书背，绝大部分是美食烹饪类，其中以英文居多。刘家心里咂舌，当初他读大学那会儿，考个四级还要死要活，现在踏入社会两三年，早就扔的差不多了。
“能看懂吗？”老头拿了两个杯子，捏了点茶叶放进去，用热水浸了，递给刘家一杯。
刘家不好意思的道：“英文的看不懂。上学时候成绩就不太好。”
老头哭笑不得，“你还真是不学无术，我这一屋子外文书籍，以法文居多，能把法文认成英文，也算你厉害。”
刘家尴尬的恨不得找个缝钻进去。他这才想起来。要说国外美食，以法式大餐为最，也最代表西餐的主流文化。他确确实实是孤陋寡闻了。
刘家喝了会儿茶，看看墙上的挂表，大概有两点多了，起身告辞道：“老先生您先忙着，我去看看校长来没，别让人家等急了。”
老先生摆摆手，“不急不急，肯定没来，咱爷俩没事唠唠嗑。”
刘家是一个不善于拒绝人的人。老头谈兴正浓，只得坐下继续聊。问了刘家的姓名，老先生带着恍然大悟道：“原来你就是搞得孔令国半身不遂的刘家啊？”
刘家急忙道：“老先生别乱说，这管我什么事啊。学校的通告上都说他是积劳成疾。”
老先生眨眨眼，弄了个你懂得的表情。刘家无语了，你说你都一大把年级了，还这么童真干嘛，你家里人知道么？
老先生抿了一口茶，道：“我现在知道你为什么来见校长了。”
刘家纳闷的看着他。
老先生道：“别忘了我也是在这里上班啊。听说学校里打算把水族有鳞单科研组的实验室交给你？”
刘家不好意思道：“是暂时任助手，区永江干事说实验室让王铎教授兼着，我打打下手。”
老先生点头道：“要是交给你，你有把握弄好吗？”
刘家实话实说道：“说实在的，没把握，毕竟从没接触过实验室，再说学术方面，我觉得自己很欠缺。”
老先生低声嘟囔，“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什么？”刘家没听清楚。
老先生摆手道：“没接触过不要紧，找个正教授带带你就好，依照你的天分，最多半年就能上手。谁也不是生来就样样精通的。”
刘家点头，深以为然。
老先生继续道：“醋搂鱼和石鲞三篇论文我看过，写的不错。条理也非常清晰，经得起推敲。能复原出来，你出的力气是最大的。如果你当上了实验室助手，会不会继续复原《随园食单》菜谱？”
刘家抓头皮道：“这要看学校的安排了。如果刘校长能批点经费，这事我还是很乐意干的。”
老先生哈哈大笑，“你这个滑头，没钱的事情果然是不干。”
刘家不好意思道：“实验室很吃钱啊，上几天石鲞复原的时候，光黄花鱼就扔了十几万块钱的，个人真搞不定。”
老先生笑骂：“你两个帝王宴餐厅，一年收入几千万，还在乎那几个钱？我看你是在乎复原菜式的所有权归属！”
刘家被他戳破心思，也不反驳，只是嘿嘿的笑。
老先生道：“别的不说，单单《随园食单》复原的菜式所有权必须是属于学校的，因为总不能你复原出了菜式，国家用来招待国宾时给你支付授权费吧。这也太荒唐了，毕竟是国家出的经费。至于论文所有权，自然是自己的。”
老先生说完，刘家有些心动，试探道：“要说复原《随园食单》我心里有把握，不过写论文这一块我不会写啊。醋搂鱼和石鲞还是别人帮着弄的呢。”
老先生道：“论文制式格式很简单，都有套路模板，复原出的菜式直接套用就是。有时间多跟王铎教授学学，对你有好处。”
刘家点头，对老先生好感又增添了几分。
老先生抬头看他眼里还有疑惑，问道：“还想问啥？”
刘家有些扭捏，讪笑道：“不知道复原一道菜式，有多少经费啊？”
老先生笑着指着他道：“没钱就不干活了是吧？”
“也不是这么说啊。”刘家道：“总得给个十万二十万的吧。总不能从我的餐厅里拿钱复原《随园食单》。”
老先生眼睛一亮，“一道菜你要二十万？”
刘家琢磨了一下，二十万也能差不多，于是他点了点头，“要是有三十万更好，二十万也能凑合。毕竟那些食材都不容易。”
老先生怕的一拍桌子，“我给你五十万的经费，复原一道菜，怎么样？”
刘家一喜，转而怀疑的看着他道：“你一个正教授能影响到校长的决策？”
老先生自知失言，掩饰道：“三五十万的，我还是能做主的。怎么样？敢不敢接？”
刘家沉默了少许，抬头道：“我打算借用学校的实验室复原帝王宴的菜式，你们学校的领导要是允许我用，我就敢接。”
老先生立刻答允，“这个完全没问题，我替学校答应你。并且复原帝王宴菜式的食材，学校也帮你采购。你还有什么要求？”
刘家迷迷糊糊的摇头。
老先生大手一挥，“那你回去吧。赶紧回去上课，明儿等消息。”
刘家被他忽悠的稀里糊涂的回到班级。打电话给区永江。说是一道菜五十万的经费，用来复原《随园食单》，问问经费是多是少！当听到王铎和范丽等正教授，复原一道《随园食单》菜式需要耗费三百万甚至更多的资金时，顿时发出一声惨叫！托马的，老家伙居然坑我！
气势汹汹的刘家打算找老头算账，突然间茫然发现，认识了老头这么久，居然还不知道他姓啥叫啥……
更让他感到沮丧的是，当时两人谈话的节奏始终在老头的掌控之中。现在想来，这个老家伙，实在是太可怕了，彻头彻尾是一只修炼千年的老狐狸，自己完全不是对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