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意料，刘谦和王铎在实验室里参观。孔杰和实验室管理员两人，像个受气的小媳妇儿似得，战战兢兢的陪着。
孔令国尽量让神色正常，夹着一本教案推门进去。一眼就看到刘谦和王铎笑容满面的在交谈着什么。
孔令国挤出丝笑容，上前道：“刘校长、王教授，欢迎两位领导莅临实验室检查执导工作。”
刘谦扭头看见他，笑着伸手，“指导谈不上，正好有点事过来一趟。”
孔令国急忙握住。
刘谦右手和他相握，左手在他手背上拍了拍，“老孔啊，这次出差辛苦了吧。”
孔令国笑着道：“辛苦是辛苦了点，但也值啊，起码咱们《随园食单》的复原速度会加快不少，既能节约经费也能为国家美食文化的发掘多做点贡献。”
刘谦点点头。
两个人一前一后，去了办公室。
两人走开，王铎和区永江没有跟着，反而在实验室站住，并且拦住了想要跟着去办公室的孔杰。表示两个人单独谈话。
教授的威严孔杰是不敢触犯的。虽然他有个亲叔叔是教授，但并不代表他自己有多牛叉。
孔杰也是凑巧刚到，他来找叔叔汇报工作的。校内网批判刘家的帖子如火如荼，但现在风气有些吹歪的迹象，他要找给叔叔说点学生群体内的内情，毕竟他本身就是学生的一员。最能知道学生们的心声。
这时候。
刘谦和孔令国进了办公室。
孔令国忙着烧了水，笑着说：“这次我从闽省带了些南方茶，刘校先尝尝看，一个朋友推荐的，应该错不了。”
刘谦摇头道：“我对茶叶没什么研究，随便下点就好。”
孔令国说了一声好，慢慢的把玉泉山水用瓷壶慢慢烧开，给两人分别倒了两杯。慢慢的品起来。
茶香氤氲升腾，刘谦轻轻吹了一下，略略沾唇。
孔令国自从进了实验室，就一直在观察他的表情和来意，但刘谦为人滴水不漏，论起交际和行政能力，足以甩他十几条街。所以，孔令国失败的发现，自己竟然完全猜不透对方的来意。
他本以为刘谦是为学生刘家而来的。但想想又觉得自己有些杯弓蛇影。刘谦作为校长，日理万机，他打赌对方甚至不一定听过刘家的名字。自己真有些草木皆兵了。虽然他打压刘家人尽皆知，但层次始终限制在学生这个狭小的圈子里。校长及正教授们，平时忙的脚打后脑勺，哪有闲心关注这些。
据孔令国所知，学校里的正教授，也没听说过除了他天天有逛论坛的。
接下来，孔令国和刘谦两人，拉一些实验室的心得，还唏嘘起回忆以前的艰苦岁月，当年一没经费二没办公地点。一帮人愣是凭着对美食的一腔热血，从无到有，建立起了全国各省最知名的美食协会和美食大学。跑遍全国的特产食材产地，风餐露宿的千里跋涉，建立起全国最初的美食食材大数据库，为最终国家拨款成立实验室，贡献了自己的青春好年华。
刘谦充分肯定了这十年来孔令国所做的贡献。对以往他的努力更是大加赞赏。
孔令国这会儿都被刘谦侃晕了。说到以前的艰苦日子，孔令国也动情的眼圈发红，干了杯中的茶水，连茶叶都喝下去不少。唏嘘道：“校长啊，那时候谁不是这样啊，我记得为了淘换一只飞龙，坐绿皮火车三天三夜，去东北老林子去找，为了那条飞龙，我硬是冻掉了一根脚趾头。”
刘谦笑眯眯的点头。
孔令国叹道：“现在的年轻人，已经没有我们当初吃苦耐劳的精神咯，比如说有个新学员叫刘家的，自从开学以来，三天两头的请假，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年级轻轻的，父母拿着血汗钱出来让他学烹饪，他倒好，完全是一套敷衍。”
刘谦神色不动，只是语气提了提，“有这种事？”
“可不是嘛。”孔令国道：“他的班主任叫吴建国的，都告状告到我这里来了，说是有这样的学生，年终考试会拖后腿的。我还不信，上了几节课注意了一下，这个学生果然是都没有来上过课。”
刘谦呵呵笑着摆手：“年轻人嘛，现在行业种类繁多，干不了厨师可以干别的嘛。既然他不愿意学，就让他离开好了。”
孔令国一拍手，深有同感道：“校长也是这么想的啊。不过教学生走正路，是我们当教授的责任。如果单单缺课逃课也就罢了。但这个孩子思想很不端正，为人又爱慕虚荣，竟然为了出风头镀金身，搞出抄袭我论文的事件来。”
“竟然有这种事？”刘谦神色转为凝重。
孔令国恨铁不成钢的点头，“证据确凿啊，我已经下达了劝退通知书。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太浮躁了，吃不了一点苦，还想要天大的荣誉。和我们这一辈人没法比咯。”
刘谦呵呵道：“是啊，所以说还是我刚才那句话，中华美食的复原发掘，还是得靠我们这些老一辈人来拼搏，年轻人还是没法挑起大梁啊。不过老孔啊，美食学术人断代可不行啊，我们也要重点培养一些优秀的年轻人才，毕竟我们都老了，未来还是年轻人的天下。”
孔令国连连点头。
刘谦笑眯眯的人畜无害道：“今天国宴管理处下发了一个任务通知书。我数遍咱们美食协会的美食人，在年轻人还没挑大梁的情况下，几十个正教授，觉得还是老孔你的能力最强，我打算给你加加担子，你可不要推脱啊。”
孔令国一听大喜过望。加担子可是肥差啊。这说明又要下个课题了。课题的增加意味着经费增加。自然是名利双收。
他急忙表忠心道：“刘校长放心，虽然我眼看奔六了，但身体还没问题。为了国家美食文化发展，再苦再累我也甘之如饴。”
刘谦感动，拍拍他的肩膀，“宣威火腿作为我国三大著名火腿之一。最近几年由于当地种猪的杂交及种群退化，无论口感度还是营养度都比起往年大幅下降，产量也连续三年下跌。国宴管理处那边觉得事态严重，打算让咱们美食大学出个人，去宣威那边执导一下工作。我呢，就推荐了你。希望你能给咱们协会争光添彩。”
刘谦一说完，孔令国立马老脸一片煞白，心里也变得哇凉哇凉的。宣威是哪里？买卖批的云南呐，山高水远，古荒边境，彩云之南啊。古时候，一些犯法的犯人和官员，一般情况下都是发配云南。穷山恶嶂，听起来就让人毛骨悚然。当地无论是经济发展还是生活水平，和京城完全没有可比性。他一个正宗北方人，光吃当地饮食也得把他弄个半死。
但刚才他牛已经吹出去了。刘校长又对他夸赞有加。如果他张口说不去，那岂不是自己打自己脸？
想到这里，孔令国心里比黄连还要苦啊。在宣威哪里有京城舒坦啊。天子脚下首善之都，买卖批的。自己虽然年轻时候走南闯北，但那时候身强力壮啊，现在都土埋半截白发苍苍了。
希望去的时间不要太长。他心里祈祷着。但孔令国却打破了他的幻想，笑眯眯的道：“我考虑到一来二去的距离太远，而《随园食单》复原工程又是国宴管理处重点项目，时间紧任务重。所以在你离开这段时间，暂时让王铎替你管着点，等你回来再让你接手。你看看怎么样？”
我看着不怎么样！孔令国脑袋如十万匹艹泥马狂奔过境，踩了五千里的大数据节操……
他心里咆哮，但嘴里却有苦说不出。
刘谦老奸巨猾连消带打，让孔令国脑袋一片空白。自己守着一年数千万的水族有鳞单实验组长不干，跑到穷山恶水的宣威去研究猪大腿？那边人生地不熟，经费多少？办公条件怎么样？有没有专属实验室？他是两眼一麻黑，啥也不知道。自己可是堂堂正教授啊，这完全是形同发配了！
他浑浑噩噩的，都不知道送送站起来走到门口的刘谦。
刘谦看到门口忐忑等待的孔杰，笑着道：“你这个年轻人不错嘛，有朝气有上进心还能吃苦耐劳，嗯，不错不错。”
孔杰对刘校长的夸赞，简直是受宠若惊，他哪里受过堂堂校长的夸奖，急忙低头哈腰满脸谄媚，“校长好，吃点苦受点累也没啥，我还年轻，现在还不到吃喝享乐的时候，时刻谨记校长的教导，为我国美食文化的发展尽一份自己的力量……”
刘谦竖大拇指，“你这孩子不错不错，觉悟实在是高。”说完扭头对孔令国道：“这次去宣威，你把这个年轻人带上吧，多多锻炼锻炼，好让他早点成才。这也是我们共同的愿望嘛。”
刘谦说完了，施施然的带着王铎和区永江出了实验室。
孔杰还满脸懵逼的一脑袋问号。宣威！去宣威什么鬼？但亲耳听校长亲自点将，绝对是了不得的大项目大工程啊。
他觉得自己瞬间秒懂，屁颠颠的跑到孔令国跟前，兴奋的语无伦次手舞足蹈，“叔叔，叔叔。刘校长说的是真的嘛？到底是什么项目啊？叔叔带着我去见见世面吧。校长都亲口答应了啊。你可不能不答应啊。”
孔令国满脸死灰，抬手给了孔杰一巴掌，咆哮瞬间而至，“妈的我们爷俩都被人坑了，你还傻呼呼的当他是好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