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幕看得叶楚楚心里好像被什么给绞了一下,抽痛抽痛的。
楚茵说着说着,整个人像是支撑不住一般,从椅子上滑落下来,竟然双膝跪在地上,直接双手放在地面,跪拜匍匐的姿态,悲惨可怜地不停念着:“对不起……我真的对不起……我是恶人……对不起……对不起……”
“嗯……”叶楚楚看到楚茵这副模样,心里着实被刺到了,她似乎想到了很久很久以前,很小的时候,叶诚还很懂事很听话,跟在自己后屁股,被人欺负了,明明是他们占理,可是因为对方有钱有势,被舅舅舅妈逼着道歉……
那时的情景,是叶楚楚一辈子都不愿再回想起来的过往。
对她来说,那样痛苦的经历已经过去了。
可是这一刻跪在地上的楚茵,却让叶楚楚重新回忆了当初那段不堪的往昔记忆。
她一时情绪有些激动起来,猛地起身,不小心牵扯到了手臂上的伤口,不由一声闷哼,而楚茵听到了声音,对不起的话语卡在喉口里,抬头看着床上躺着的人,见她冷汗泠泠,目光里饱含痛意,再看她另一只手捂着伤到的手臂部位,心一下紧了起来,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坐到床边来,想要伸过手来查看她的伤情,可又觉得这样卑鄙肮脏的自己根本没有资格触碰她。
她……大概是自己见过的最好的人了。
明明知道自己是姜致翰派来打探消息的人,却愿意帮自己隐瞒,还愿意帮自己的母亲付医疗费,她何德何能,能得到这样无私的感情?
楚茵不想装可怜,不想这样卑劣的自己被轻易原谅,看到受伤的人躺在那里,始终脸色苍白,唇也泛着些许青色,可是,却丝毫不减她身上那耀眼动人的光芒。
“没事……我没事……只是扯到了伤口,你……你不要再跪着了,如果想要道歉的话,不要用嘴巴说对不起。”说到这里,叶楚楚轻轻喘了一口气,似乎在缓冲手臂上撕裂般的疼痛。
如今终于缓和了些,才慢慢抬起眼皮来,乌黑的眼瞳落在此刻坐在床边,眼泪都落下来的楚茵脸上。
“楚茵,你记住一句话,自杀是失败者的坟墓。”她一字一顿地说着,眼睛直定定的盯着楚茵,“不论遭受多大的痛苦和折磨,都一定要活下去。唯有活下去,才有希望,有未来……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叶楚楚深深记得……
舅舅舅妈两个人在屋子里合伙想要将她还有叶诚一起卖出去的嘴脸……
她一直忘不掉,忘不掉被人指着鼻子说,一个拖油瓶为什么不去死……
为什么你父母死了,你却不死。
那段时日,太多痛苦的回忆了。
到了最后,她都感觉麻木了。
对于痛苦麻木,但对希望,她一直渴望着……
直到那次机会,她带着叶诚一起逃出那个地狱一般的魔窟里。
连这样的她,都顽强的活下来了。
“至少,你的母亲还活着,你死了……你家里人该怎么办?”叶楚楚说到这里,仿佛一记重锤,终于将楚茵给锤醒了。
楚茵震然。
是啊……
她死了,母亲怎么办?
黑发人送白发人这种事情,母亲怎么承受的住?
那些亲戚,一等她死了,肯定会来瓜分家里仅剩的财产,而母亲……母亲躺在床上,什么都做不了。
她这样一死百了,可是母亲还得痛苦活着……
母亲该多绝望?
想到这里,楚茵忍不住抱紧脑袋,她在想什么,她一定是疯了,为什么会产生那种轻生的念头,那样的她,岂不是更加卑劣?
因为无法忍受痛苦而想要干脆死了,这样讨厌的事情,就全部都可以不用面对了。
抱着这种逃避心态的自己,真是太自私,太令人作呕了!
楚茵这么想着,缓缓将手放下,看着床上的人,她还是笑着,虚弱的笑容也好看极了。
楚茵心念微动,她想,她之前一直坚守的不想说,如今也被她给识破了,似乎没什么再好隐瞒的了。
一个人,对她好到这个份上,楚茵觉得,就算死了,也是值得了。
“叶小姐……我愿意说……我什么都愿意说……”
叶楚楚见楚茵终于松开,心底里也长舒一口气。
她刚才看到楚茵轻生自杀的样子,是真的被吓到了。
现在将人给安抚下来,让楚茵明白,死亡才是最无济于事的一件事,她身后还要肩负很多的责任,死亡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只会使得遗漏下来的更痛苦而已。
叶楚楚淡淡一笑道:“楚茵,那你就说一说,姜致翰和你是怎么联系上的……他又叫你到姜家来做什么……”
叶楚楚问,楚茵答,就这样,楚茵没有再紧紧闭着嘴巴不松口。
她从实招来,一五一十全部都和叶楚楚讲了,说到最后,楚茵还是很担心,小心翼翼的望着叶楚楚,道:“叶小姐,我只希望,你暂时能帮我隐瞒一下,我想要接出我妈……那个人很厉害,他派了人在我妈身边……我很怕,被发现以后,我妈妈会出事……”
叶楚楚知道,楚茵就是因此刚才一直隐瞒不说,甚至想要死亡来掩盖这个事实。
如今她都说了,也就是说,她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阵营了。
叶楚楚是一个通情达理的人,她不会因为楚茵曾经想要从她这里窃取信息就不再相信她,相反的,正因为明白楚茵的为难,明白她本性善良,是个柔软的性格,才会给她信心,让她坚强起来,不再为恶势力所屈服。
她盯着楚茵,道:“我刚才说了,能帮你隐瞒。不过,在那边,你也不要露出马脚来。我帮你,将你家里的老母亲接到这座城市,并且安排好住处。而这段时间内,你要帮我一个忙……”
楚茵听她说要自己帮忙,其实楚茵还有一点自卑的地方,那就是,她这样尽心帮助自己,而自己却一无所能,什么都做不了,实在太没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