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言儿。”如玉的温润声线随着一股柔软的热气袭来,赵言儿感到手臂一松,自然地侧了侧头,从屏风镂空的花纹缝隙中,不小心窥就见了一个令人脸红的白皙胸膛。
“不客气。”一瞬间失神过后,赵言儿猛地扭过头。
语气虽然未变,但脸颊却红了一片,赵言儿默不作声地坐在桌旁,一杯一杯地喝茶,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她都摸过睡过了,有什么好害羞的。
嗯,就是这样。
“言儿,我好了,水让人过来换一下,你去洗吧。”一阵热气拂过,轩辕弈缓缓从屏风后绕到赵言儿面前,青丝披肩,身上只一件适宜就寝的素衣,胸口的领子微微敞开,露出内里还淌着水珠的白皙肌肤,纤长的睫毛微动,似笑非笑。
赵言儿不由自主地咽了一口唾液,虽站立镇静如常,但眼神却下意识地闪躲。
“好……我马上去。”
“言儿是怎么了?为什么不敢看我?”伴随着轻笑,轩辕弈的目光像细蛇一样,辗转到跟着赵言儿游移的眼神,一分不离。
“男女有别,何况殿下身份高贵,言儿自然不敢冒犯。”扯了扯嘴角,赵言儿低头望着地板,语气好不平静正经。
轩辕奕却不由笑了出来,声音愉悦。
“那是不相干的外人,你我是未婚夫妻,授受相亲,又何必管这些凡俗规矩,言儿若是想看,可以大大方方地看。”
赵言儿嘴角顿时抽搐了一下,她,一点也不想看……
“规矩之外无方圆,更何况,殿下身份特殊,言儿不想给人留下话柄。”深吸一口气调整心内的情绪,赵言儿抬头直视着轩辕弈,漆黑的瞳孔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
“言儿总是如此考虑周到。”听不出是夸赞还是讽刺,轩辕弈忽然却有一种城门攻破失败的失意和沮丧,赵言儿对他,到现在,也依旧防备颇深。
“殿下过奖,只是,一会儿盥洗,言儿有个小请求。”赵言儿眼珠子转了转,脸色有些尴尬,却强装平静。
“言儿请讲”。”轩辕弈有些惊讶地挑挑眉。
“我进去之后,还请你背对屏风活动……我,很快出来。”赵言儿低咳两声,头埋得低了些,这算不算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毕竟,他刚刚可是让自己随意看的……
“呵,没有问题。”轩辕奕差点笑出声来,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他的言儿,有时真让人,不好说。
轩辕奕的爽快应允,让赵言儿不由地悄悄松口气。
要是敢看,绝对挖了他的眼睛。
阿全带人再次上楼换了新水,赵言儿仔仔细细检查过屏风之后,这才缓缓解开衣裳,踏入浴桶之中。
温热的水将身体包围,赵言儿积了一日的疲惫,随着悠然上升的白雾一点点消逝,全身心都不由地放松下来。
太舒服了。
只是,舒适不到一盏茶,屏风侧旁忽然出现了一只手,晃悠悠地拎着篮子。
“谁?!”赵言儿脸色一变,失声尖叫,下意识地蹲了下去。
“言儿别怕,是我,方才我叫阿全拿了一点花瓣,你加入水中洗个花瓣浴,可以帮助缓解疲劳。”轩辕弈的声音悠悠传来,赵言儿感觉太阳穴都要气炸了。
“拿到了……谢谢。”咬牙感谢,赵言儿快速移动到浴桶的另一头,快速地抬手拿到篮子,篮中玫瑰瓣娇嫩欲滴,光泽饱满。
“劳烦了,你可以去那头坐着了。”咬牙切齿,他一定是故意的。
脚步声渐远,赵言儿这才从水平面上伸出身子,舒了口气,将花瓣抓了一把,撒在浴桶之中,玫瑰娇嫩,清水氤氲,虽然是讨厌轩辕奕这般突然的举动,但她确实觉得舒服了不少。
微微勾唇,赵言儿轻轻舀起一片玫瑰瓣,孩子似的吹了出去。
真美~
用力地擦了擦脸,赵言儿借着倒影端详自己的样子,似乎是淡了一点点,那颗突兀的痣都被她洗掉了。
“好了?”轩辕奕抿了口茶,轻笑。
“恩。”将自己穿得严严实实,从屏风出来的赵言儿无心地应着,很好,没动。
“嗯,果然,言儿脸上的痕迹淡了不少。”轩辕弈微微抬头,摇曳的油灯在他清亮的眼眸中发亮。
赵言儿扯了下嘴角算是应答,随后直勾勾地看着屋内那唯一的床。
屋内什么都有两份,偏偏是床只有一张,澡洗好了,夜也深了,困意眼看着就差不多找上门了。
气氛一时静谧喜人,两人无言对饮了不久,赵言儿沐浴后的清醒就被时间一点点敛取。
只是,比起自己内心猜测的焦虑,轩辕弈此刻淡然自若的神态,更像眼前的清茶淡然飘香,诚心气她的吗?
“其实言儿会认床,外面的床再舒适也睡不好,你若有倦意就先去睡吧,我在桌面趴会儿就好。”既然等不到轩辕弈开口解决睡觉的事,赵言儿也不想再等了,反正没几个时辰天就要亮了,大不了明日白天在补回来。
“言儿是说自己要在桌上睡?没有这样的道理。”轩辕弈原想默不作声,他猜准了赵言儿会找理由和自己分睡,但就想作逼她一把,想听听她自己亲口和自己商量,不想她和自己划分得这么清楚,一时有些气闷。
“嗯,其实细细一想,确实没有这样的道理……”赵言儿脑袋忽然一转,眼前一亮,把腮帮旁边的碎发别到耳后,缓缓开口,“虽然我们还未成亲,但若是按照我的提议,殿下又显得不够君子……”
轩辕弈有些狐疑地看着她,所以呢?
“所以,为以免殿下给人留下口实,言儿还是睡在床上,辛苦殿下要睡在这里了。”不等轩辕弈回答,赵言儿径直地脱去鞋子上床,背对着轩辕弈立刻把被子裹得严实。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干嘛想那么多,赵言儿只觉一关又闯了去,长舒一气,准备蒙头就睡,忽被一阵黑影压住视线,吓了一跳。
“你要干嘛?”
“言儿盖好被子,别着凉。”被这么坑了一手,轩辕弈有些失笑,摇摇头走到床边,帮赵言儿掖了掖被角,身躯遮挡完了外边的光,赵言儿看不清他的表情和他原本的样子,心尖上的肉却忽然柔软了一下。
就在赵言儿错愕之际,轩辕弈的一句话将她抛回了现实:“否则病倒了,再卖艺赚钱就没有人收打赏了。”
赵言儿……
“不麻烦你了,我自己来。”她果然不能对他抱太大的期望。
暗暗磨牙,赵言儿眼珠子一转,忽然用力地拍了拍被子,附在表面的细尘即刻飘扬,轩辕弈猝不及防地吸了一口,顿觉口鼻瘙痒,低低咳嗽起来。
明明自己为她盖被子时,感受到她软了一分,但怎么立刻又被隐隐怒气隔离,到底赵言儿有几副面孔、几种心思?
轩辕弈有些无奈地回到桌子,赵言儿则心安理得地睡在床上,时间的沙漏在一个微妙的夜晚悄声悄声游走。
一夜无话。
第二天,赵言儿在梦和现实的拉锯战中被透亮的日光唤醒,轻揉着眼看向桌子那头,轩辕弈已经不在房内,想了想,赵言儿慢吞吞地洗漱后下楼。
“姑娘,昨晚睡得可好?”赵言儿还差一级阶梯才落地,客栈老板就瞄到了她的身影,笑容绽得像银两一样璀璨。
愣了一下,赵言儿一时还不适应老板这般热烈的招待,尴尬片刻,还是迎着他灼热的期待,点头礼貌地笑了笑:“很好,多谢老板了。”
床,很软。
“夫人,我在这里。”轩辕弈坐在大堂里,桌上赫然摆满了各种菜式汤水,见赵言儿出现,微笑着招手示意。
“夫人,您家相公等了您很久了,说是一起吃饭是约定,迟迟不肯动筷,你们感情可真好啊。”阿全拿着水壶路过,笑着对赵言儿笑道。
赵言儿愣了一下,没做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