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确实是三公主,她这番进宫,是有事情的。”赵言儿深深地看着依依。
“你是特意带我来见大将军的?”依依与她对视着。
赵言儿点点头,然后看着斩天志和轩辕泽说:“鄂多国有难,还请斩大将军和六皇子倾听三公主的事。”
斩天志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答应了赵言儿。
“公主,你就按照心里的想法和大将军说吧,言儿不便在场,在屋内等候,顺便看看斩大将军的孩儿病情如何。”赵言儿说完便跨过门槛进了屋内,轩辕泽低头便看见了玉哨重新挂在了她的腰间,与她擦肩而过时互相看了一眼。
赵言儿唇角一勾,转身合上了门。
她进了屋子,首先走到了斩冲的床边,他一下就停止了躁动,乖乖地躺在床上看着赵言儿。
“看来小王爷已经没有不舒服了呀。”赵言儿温柔地笑着对斩冲说。
斩冲点点头。
“可是你也要听话,好好休息多几日,不要自己跑出屋子吹风,知道么?”赵言儿自然地坐在床沿,伸手贴在他的额头上。她看见斩冲的小脸散发着健康的光泽,觉得异常舒心,而且这一次见面她明显感觉斩冲对自己的态度柔和了许多,心里不禁更加欣喜。
“爹爹总是看着我,我都没法儿出去。”斩冲用白胖的手揉了揉眼睛,慵懒地说道。
“这样你不是最开心了吗?爹爹可以一直陪着你。”赵言儿打趣道。
斩冲羞赧地笑着点头。
“可是,”斩冲忽然扁了扁嘴,“只待在屋子里好无聊,没有什么好玩儿的。”
赵言儿想了想,的确,斩天志只会打仗,照顾小孩儿是一件难事,何况是真正静下来陪斩冲玩耍。
她回顾了一下屋内,也感到有些无奈,这里对于一个小孩儿来说实在没什么适合消遣的。忽然,她看见了桌案上的墨砚。
“我教你画画如何?”赵言儿转过头来期待地问道。
“好啊!”斩冲一下精神起来,笑得露出乳白的牙齿,大眼睛上的睫毛像扇子一样上下扑扇。
“跟我来。”赵言儿伸出手,斩冲没有犹豫便牵住了她的手,屁股挪到床沿一跃而下。
赵言儿带着他到桌案边,开始告诉他笔墨纸砚分别是什么,画画前要做什么准备。她见或许只懂拿着树枝在泥地上乱涂乱画的斩冲认真听教的样子,觉得甚是欣慰,也为这稚童身上的无限潜力感到惊喜。
“我想试试!”斩冲看见赵言儿开始磨砚,脸上瞬时明亮起来,眼珠子跟着她的手来回游动。
“好啊,呐。”赵言儿笑着将砚台推到他的面前。
斩冲稚嫩的手刚好包裹住了墨条,专注地凝看着砚台中心那一团浓重的墨,“咦,好好玩儿……”他仿佛在自言自语,声音小小的,糯糯的。
赵言儿摸着他的后脑勺,眼里有无限宠爱,前一世等不到觞儿再大一些,不然,自己就可以亲手教他画画了……
“这就是画画?还有别的事儿干吗?”斩冲忽然放下了手中的墨条,手指伸展了一下,沮丧地说。
“如果你没有准备好墨汁,你拿什么画画?”赵言儿笑着问,心想果然是小孩子,到底没有什么耐心。
“等我长大些,力气多了再做这个,你是大人,现在你先替我做!”斩冲悄悄地移开身子,远离墨砚。
赵言儿哭笑不得,“那好,这一次就当我示范,下一次开始就你来吧。”
斩冲连连点头。
“你还不会抓毛笔,你先练练。”赵言儿磨了砚之后才意识到这个问题,递给斩冲一支笔。
“谁说我不会?哼……”斩冲拿起笔握住,赵言儿一看,发现他还真的握得像模像样。
“我见过爹爹用过这个,但是大一些的,我是不是也要一支大一些的。”斩冲打量着手中的毛笔喃道。
“毛笔有很多不同大小,你现在手那么小,你还想抓一把扫帚呢?”赵言儿觉得他童言童语的样子很可爱。
斩冲委屈地看了赵言儿一眼,“好吧。”
“那……”赵言儿刚张开嘴,斩冲忽然警惕、激动地问她:“爹爹呢?”
“放心,他在外头,等会儿就进来,你安心画画吧。”赵言儿柔声安慰。
“可是我不会。”斩冲失落地说。
“所以我才说教你啊,你看看我。”赵言儿拿起另一支毛笔沾了些墨汁,随后准备开始在一张空白的纸上下笔。
“你想看什么?”赵言儿侧头问了问他。
斩冲只和桌案一般高,眼睛和桌面平行,他想了想,摇了摇头。
赵言儿轻轻笑了笑,她的视线在门外转了一圈,尔后落到白纸上,心里有了图画的轮廓。
“我知道,这是天上的太阳!”斩冲盯着画纸,任何细节都不放过。
“小王爷真是聪明,”赵言儿笑着看了看他,“不过,准确地说,这是初升的太阳。”
斩冲静默地点了点头,随后虔诚地看着赵言儿轻易地勾勒出一匹马的外形,“啊!马儿!我以前常常和它们玩儿!”
赵言儿沉浸在画纸上的世界里,急切地盼望脑海中的图画成型,她想马上交到一个人的手上。
“这匹马要去哪儿呢?”斩冲歪着头看着画纸,“它朝太阳那儿去了……”
赵言儿加快了笔下的功夫,斩冲完全被她的架势震慑住了,只是呆呆地看着她。
“对,这只马,朝着太阳那儿去了。”赵言儿放下笔,坚定地对斩冲说道。
“真好看!因为它长得和我见过的马一模一样!”斩冲认真地对赵言儿说道。
赵言儿被他逗笑,小孩子是不懂得什么叫技法的,他们全凭借着直觉感受判断,纯粹真挚,其实听见斩冲的夸赞,她觉得甚至比听见太慈最出名的画师先生的赞誉更加欢心。
“我也要画一张一模一样的!”斩冲夺过一张白纸,抓起笔开始一通乱画。
赵言儿也由着他画,她缓缓地蹲下身子,看着他作画时执拗的样子。
此时,门被推开了。赵言儿抬头,看见了轩辕泽的身影。
“你们谈论完了?”赵言儿轻轻扬起嘴角问道。
轩辕泽点了点头,深邃地看着她。
接着,依依跨入门槛,看着赵言儿的神情复杂。
“你在做什么?脸上弄得这么脏!”斩天志进屋时一眼看见了离开睡床的斩冲。
“啊,画画呀!”斩冲头抬也没抬,赵言儿看向他,发现才一会儿功夫,他的脸上就沾了些墨汁,脸上不自觉地浮现一抹笑意。
“冲儿,看看你画的是什么。”轩辕泽走近斩冲,拿起他笔下的画。
“呵呵,冲儿这画寻常人应该都看不懂。”轩辕泽笑着摇摇头。
“这是太阳,这是马儿!你真是笨!”斩冲努力踮起脚尖,伸长了手,指了指那个边缘歪歪斜斜的圆圈,再指向那一团怪异的墨点。
轩辕泽这下完全说不出话了,笑笑,觉得冲儿天真可爱。
“笔都抓不稳,还说自己在画画,丢人!”斩天志冷冷地道。
轩辕泽忽然瞥见了赵言儿所作的那幅画。
“大将军言重了,作画有很多趣味,我是见小王爷长久在屋内,怕他闷坏了,所以就想教他一些能在室内消遣的东西。小王爷性格活跃,作画需要静心,刚好能培养小王爷的心性。”赵言儿看着斩天志微微笑道。
“但那画得也太不像样了……”斩天志含糊地嫌弃,但是语气已经弱了下去。
“小王爷才第一次作画,不能这么要求,我还可以教他一段时间呢,”赵言儿宽慰道。
斩天志点点头,有些拘谨地摸了摸鼻子。看来将冲儿送回宫里总是好的,跟在自己的身边,除了嗅到血腥的杀戮之气,他还能接触到什么?况且,自己根本不希望他沾染上一丝不幸。自己如今和太子妃的关系因着冲儿,是要命运与共了。
说完,她扭头看着轩辕泽,“六皇子画艺也高,日后也一定能多多教导小王爷。”
轩辕泽听见赵言儿提及自己,匆匆抬头看着她,点点头,随后目光又落在了她的画作上。
“这是言儿方才随意画的,不知道六皇子是不是觉得画得太差?”赵言儿深深地看着轩辕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