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你面对他时只会感到像是溺水一般的窒息，对着他，你看见的是希望一点点地流失，恐惧和空洞一点点地侵噬你的肉身，你不会在他的身上看见快乐和爱欲。”赵言儿语气冰冷，面无表情。
绿珠反复回味着她的话，这话里没有半句直说太子的坏，可是自己怎么就觉得比那严重多了呢？
“小姐啊，但是奴婢是真的觉得太子心中有你，从他做的大事小事里，不顾自己的太子之躯为你受伤，那还不是小伤，但凡有些偏差都会丧命的啊！太子还为你屡次破例，连侧室都不愿意纳，奴婢是从来没有见过男子能做成这样。”绿珠睁大着眼睛。
赵言儿沉着脸，眼睛垂下。
绿珠见状，鼓足勇气靠近坐在她的身边，“就说昨晚，太子当然可以过得更舒坦些，可是就这样看了你一夜，挤在小小的女式睡椅上，只盖着这单薄的披肩。”
她顺势将披肩递前，赵言儿迟疑着伸手摸了摸，忽然想起他昨夜反复替自己裹紧被褥，她还记得那种轻柔的动静。
“如果太子曾经不喜欢小姐，曾经伤害过小姐，但是、但是这宫里都有将功补过，小姐就不能试试吗？试试和太子好好相处，这样不是更容易幸福吗？那样夫人也才放心呀！小姐，你还有什么放不下的？”绿珠脸上一丝惋惜。
“可能因为我已经坠入水中了，浮不起来了……”赵言儿迅速把手收回。
“那只是梦啊，小姐不会一直在梦中的，而且梦是梦，现实是现实！”绿珠坚定地说。
“好，我知道你的意思，我答应你，试试。”赵言儿为了使她安慰，故意扬了扬嘴角。她心里想的却是能让轩辕奕不好过大概有很多，有千万种，自己可以慢慢试试。
毕竟自己是那种脚踏过染着血腥味的水，已经沾湿了裙角了的人了。
绿珠没有表现得情绪很高亢，毕竟她习惯了被赵言儿安抚，但是她依然觉得太子和自家小姐之间充满无限可能，莫名地很笃定。
“小姐，太子说，用完早膳你再回去也不急。宝轿已经在外面等候了。”绿珠起身，重拾丫鬟的角色向赵言儿禀告。
“好。”她点点头。
忽然，赵言儿留意到绿珠腰间的香囊已经取下了，顺口夸赞她：“不错，还记得我提醒你的话，将香囊摘下。”
“啊？”绿珠下意识地低头，双手慌乱地一通乱摸，“哎呀！我怎么不记得我取下了？怕是掉了呀！”
赵言儿无奈地摇了摇头，果然这丫头还有待管教。
“有什么好急的？丢了也干净。”赵言儿不以为然。
“好吧。”绿珠有点可惜，还是蛮喜欢那种香囊的，觉得样式精美，味道也好。不过幸好还有一箱。
“你过来。”赵言儿伸出手招唤绿珠，后者乖乖地走了过来。
“这个给你。”赵言儿取下腰间的玉佩，二话不说地就往绿珠的腰上系绑。
“啊啊，小姐，你怎么又送我这么贵重的东西？不可以啊……”绿珠正想起身，却被赵言儿拉了回来。
“没什么不可以的，给你就受着，我只给你一人。”赵言儿专注地忙着手里的功夫，不一会儿就完成了玉佩的转移。
“小姐……”绿珠看了看她，又低头看看腰间精美的玉佩，既开心，又为自己的无以回报感到不安。
“这些都是身外之物，你若是喜欢，我有的，你都可以拿去，你开心就好。”赵言儿脸上漾起柔和的笑意。
“小姐对我这么好，我定是攒了几百世的福分！”绿珠眼中晶亮。
是我的福分才是，赵言儿心里这么说道。
“你就不用再惦记着香囊了吧？”赵言儿试探地问。
“不了不了！有小姐的玉佩，其他什么都不要！”绿珠连连说道。
赵言儿忍俊不禁，笑颜如花灿烂明朗。
绿珠凝视着她的笑颜，想着果然小姐笑起来最美了，不喜欢她苦大深仇的模样，但是就算是那样，也不是不好看，就是，太让人疼惜了。
“呀！”绿珠像是想起了什么，“小姐，对了，你的玉哨在太子哪儿呢！”
“对啊，他还没有还我呢！”赵言儿也想起来，那晚他明明是到西华殿还自己玉哨的。
“小姐不急，太子说过阵子还你。”绿珠安慰道。
“为什么要等？就不能立刻还我吗？”一天没有拿回来，她就不放心，总觉得有变卦。
赵言儿轻哼一声，小巧的鼻尖和鼻翼微微颤了颤，双腮略鼓，甚是可爱。
绿珠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你笑我？”赵言儿惊讶地看着她。
“奴婢大概知道太子这么做的原因了。”绿珠敛起笑意，一本正经地说。
“为什么？”赵言儿脱口而问，目光单纯。
“因为小姐认真生气的模样可爱啊，太子一定是想多看看。”绿珠露出一抹坏笑。她回想起刚才小姐真实的反应，那才像是这个年纪的女子该有的生气，小姐美是美，但是平日里对太子太冷淡，反而显得本人少了灵动的美感。
“是他有问题，只会做些不讨喜的事情，”赵言儿喃喃道，“绿珠，走吧，我要回去西华殿才洗漱用膳，然后去一趟太子殿。”
“好。”绿珠顺从地跟着赵言儿离开。
今日万里无云，天空像一块无垠画布，西华殿的五彩灯笼装点其中。
“太子妃娘娘回来啦！”梨霜兴高采烈地出来迎接，身后跟着静默的怡昭。
赵言儿笑着点点头，眼神打量着怡昭。
“怡昭，昨晚你一直在殿内吗？”赵言儿看着怡昭装作随意地问道。
“回太子妃娘娘，是啊。”怡昭缓缓抬起头，嘴角扬了扬。
“这样。”赵言儿也自然笑了笑，她觉得第一次在她身上看见的不安拘谨已经淡去了，不禁觉得有些欣慰。
“小姐，换下这身衣服吧，好好洗漱一番。”绿珠提醒她离开。
赵言儿扫了一眼怡昭便离开了。
“小姐，以后你的头发都要盘起了。”绿珠对着铜镜中的赵言儿说道。
“反正你梳的都好看。”赵言儿浅浅一笑。
“哎，就是想到，日后小姐的身份可就不同了呢。”绿珠有点感叹。
“好啦，快梳，不用太好看，只是找他要回东西罢了。”赵言儿随意地说着。
“哦，好呢。”绿珠嘴上这么一说，手里却更加认真地折腾了。不行，小姐不在意，自己也要负责些，不说这是自己的工作，小姐如果总是这么随便地对待太子，这哪有机会让彼此关系改变？
“好了么？”赵言儿有些不耐烦，往铜镜里定眼一看，瞬时睁大了眼睛，“绿珠，你……”
“是不是很好看呢？不过小姐，说真的，很容易梳的。”绿珠一边说着，一边用手背拭去前额上的汗珠。
“你这么费心干嘛？”赵言儿将头上繁琐的头饰统统摘取，只留下了几个简单的发饰。
“别别，哎，小姐，”绿珠阻止不了，哀求地说，“那，前额的华胜不要摘。”
赵言儿见她似要哭了出来，想着她也是一片好意，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吧。”
“果然小姐带上华胜最美了，让人一下子就将焦点放在你的前额周围，看着小姐一双灵动美眸！”绿珠雀悦地说。
“好了走吧走吧。”赵言儿起身佯作恼怒。
“太子妃娘娘，婉妃娘娘和六皇子来了。”梨霜忽然出现在门外。
赵言儿心情有些微妙，一时有了错觉，旧人的音讯仿佛经了一世才在此刻传达。
“好，你带他们去园庭中的凉亭吧。”赵言儿吩咐道。
梨霜离开，赵言儿转身提醒绿珠：“不要告诉六皇子玉哨的事。”
绿珠点点头。
“六皇子，是我招待的东西不好吃么？你怎么从婉妃娘娘的面前移开了？还是你觉得不够吃，连婉妃娘娘的份都要抢了去？六皇子若是觉得不够，尽管说，言儿都会满足你。”赵言儿带着绿珠走至凉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