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六皇子也是适合的人选,你无心争位,但时局尚不定,也不妨给自己一个机会尝试一下。”赵言儿心里也明白,事已至此,轩辕奕怎么可能松懈抓稳手中的权力。
“可是我也是替言儿着想,言儿是三哥的皇妃,心中应该也是希望三哥坐在这个位子吧。”言儿你应该还是以他的好为出发点吧,轩辕泽眼中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
偏偏在这个问题,她会感觉到轩辕泽与自己是不相通的。为什么他始终会认为自己是偏向于轩辕奕的呢?
赵言儿轻轻吸了一口,抖掉不断重叠起来的情绪,“六皇子,我们还是先快些去西厢吧,看看小王爷的病情。”
“嗯。“轩辕泽点头。
就在三人离开之际,赵言儿耳朵听见旁边树丛一阵细碎摩挲的声响。
“谁?”她警惕地瞥向声响处。
须臾之间,一道极细的莹亮光线如离弦之箭飞速而来,贴着自己的耳边擦过,赵言儿的几缕青丝飘落。
轩辕泽与那道不速之光一几乎是同步行动,他迅速将赵言儿护在了身后,而她将绿珠护在身后。
赵言儿敏锐地感觉到那个气息消匿了,“那人走了。”
“言儿没有受伤?”轩辕泽转过头来柔声问道,关切的眼神将自己紧紧怀抱。
赵言儿摇头,对两人靠近的距离感到有些拘谨。
“吓死我了!小姐,今晚怎么那么多情况啊!”绿珠拽着赵言儿的袖子,哆嗦着说。
“有我在,怕什么呢。”赵言儿往后一瞥淡柔地笑笑,躲过了轩辕泽眼上方的微张唇瓣和他扑面而来的沁凉气息。
往后一看时,赵言儿发现了那道光泽移动的方向尽头有一个被钉在树干上的锦囊。
“那是什么?”轩辕泽也看见了。
“走过去看看吧。”赵言儿一边说着,一边小心地走进那棵树。
等她靠近时,她才发现树上的锦囊是被一根透明的针状物牢牢钉住的。
“这是寒玉针。”赵言儿一边旋动针,一边将锦囊拿取下了。
“小姐,这是什么针?”绿珠一脸困惑。
“寒玉针,林家的暗器呢。”赵言儿将针放在掌心,只见针体浑身光滑剔透,如绣花针一样针尾较粗,针头较细。而尾端针体中间有一个红点,像是一点滴在清水中的血。这个独特的标志才是她最终认出来的原因。
“林家?难道是林兄?”轩辕泽看着赵言儿问道。怎么她不意外?难道她知道他今日在场?
“对。”赵言儿继续低头看着寒玉针和锦囊。
“这针有些妙呢,怎么似有烟冒出来?”绿珠看着针感叹,但是不敢触碰。
“这是冰的雾气。这寒玉针很金贵,是采用莲峰上终年不化的寒冰石制作的,寒冰石有一个很奇妙的特点,如果不触碰到人的肌肤,即使高温也都不会融化;但一触及活人的肌肤血肉,就会自行融化。”
赵言儿说着此话时,寒玉针针尾的那点红点忽而如墨汁晕染在透明的针管里,渐渐稀释变浅最后消失不见,而透明的针身随即像普通冰块一样融化成水。
“这也太神奇了吧!”绿珠惊呼。
轩辕泽也被眼前的景象吸引住了目光,难得流出贪婪想看的神情。
“所以这做暗器最好不过,针一旦刺向目标,便会自行消失掩藏凶器。”赵言儿笑着揉搓走手中的水迹。
绿珠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我可不要被这针扎一下,”绿珠抖了抖肩,“诶,不过小姐你怎么知道这是林公子的东西?”
“只是听见过一些江湖传闻而已,林家秘器寒玉针。”赵言儿轻松地笑了笑。
她知道林氏家族对于轩辕奕来说,有些像暗部。想要除的人经常委托林家解决,那些被针扎到死穴的身体由于针孔很细微,也找不到凶器,因此就保证了一切干净利落全无后患。
上一世林怀玉投诚于轩辕奕之后,时常陪在他的左右,就如一个贴身保镖。刚好有那么一次,她见过林怀玉使过这针。
绿珠心想以前小姐足不出户的,她从哪里听来的传闻呢?
也不只是这件事,现在小姐常常给自己的感觉是脑袋里装着很多很多东西,那些东西加在一起一定多于那个小小的赵府。
虽然想不太明白,但绿珠觉得这不是什么坏事,和这样的小姐在一起很有安全感呢。
“言儿,你打开锦囊看看吧,既然是林兄特意给你的,想必是重要的东西。”轩辕泽看了看锦囊,随后看着赵言儿说。
赵言儿纤细透白的手指灵活地解开了锦囊上的结,拈出里面的纸张,经过几下翻拆,清秀的毛笔字迹便显露出来。
“小姐小姐,这上面写的是什么呀?”绿珠好奇地凑前问道,“还是画的是线啊,一点都没有字的样子。”
“生姜、川芎……”赵言儿顺着字一个个念着下去。
“这是药材吧,”轩辕泽清淡的目光掠过纸张,“应该是对冲儿的病有帮助的。”
“我也觉得,看这最后还有几个小字说了做法:‘煎服食用’。”赵言儿指了指相应的地方。原来,今天发生的事情他都看见了。
“我怎么看不出啊。”绿珠皱着眉钻研。
“迟些时候要好好教你识字了,”赵言儿的笑容带着深意,一边说着,一边将纸张折回原来的样子放回锦囊,“六皇子,我们赶去西厢吧。”
轩辕泽点了点头,“只是,林兄为什么不现身呢?想来似乎很久没有见到他了。”
“总会再见的。”赵言儿轻轻地勾了勾唇,手里加了几分力度紧握住锦囊。
虽然今晚她和林怀玉没有真正见面,但是这种种迹象都表明他就在身边,这样想着,赵言儿觉得心安又感激。她原以为自己和清傲的林怀玉还有一道不浅的鸿沟,但是两人的关系现在似乎比自以为的要坚实许多。
如雪落满园的死寂,夙园顿时失去了刚才的活力和喜气,众人被苍龙帝脸上浓重的阴翳牢牢地禁锢,心胆似被拎了起来,有些呼吸不畅。
“皇上,”一位大臣走前一步拱手道,“其实微臣一直都想说这番话。历来天子为尊,天子集权,如今太后作为后宫的人,不止一次对皇上的决策提出异议。仅看今天奴才转述的话里,处处显示着对太子和太子妃的不尊,全然不见太后心有礼法。以微臣看,太后虽蒙受先帝恩宠,但是也应对其进行一定的限权或警示。”
“难道你的意思是要皇上责罚自己的养妃?”
万万没有想到第一个出来与该大臣对话的竟是太子轩辕奕本人。
“明明这是站在太子这边的,为什么太子还要出言打压?”
“就是啊,真奇怪,太子真是不按常理出牌!”
……
周围一片杂乱的议论声。
“那朕问一句,还有谁和他的谏言相似?”苍龙帝指了指说话的大臣。
大臣神情没什么变化,目光坚毅地站在原地。只是,在场的百官没有人出来应和,显得他的身影有些孤单冷清。
轩辕奕饶有兴趣地暗暗打量着他,此人心绪清明,立场客观,难得的是似乎保留着某种纯粹的倔劲,是绝对可用的人才。
但是,今天自己决不能明着对太后做些打击的动作,不可以让此人动摇了其他人的立场。不过这种担心倒是莫须有,背后依托着高门一族势力的官臣不少,他们不会在此时站出来说太后的不是。
轩辕奕的目光渗着寒气,稍作用心,便能从那些对这个突出的大臣流露出不屑与轻蔑的淡漠眼神中辨识出哪些是太后的人。
“那剩下的人都是支持太后的了?怎么都不说话?以前前任太子在朝上每每提议谏言,都获底下一片支持,怎么现在朕问个意向都没有人回答。”苍龙帝眼睛眯成一条缝,面对着大片沉默,不自觉地心头一紧。
往日的威严自信有萎缩之势,他忽然觉得要真正知道这群人的想法是多么困难。
轩辕奕将苍龙帝的表情悉数捕捉入眼中,明白这只是对朝中暗涌的偏向进行简单的试探。不过父皇一定咽不下那口气了,才将太后和轩辕奇之事连在一起做比较,警告那些曾经的太子党,实则由太后主宰的高门一族同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