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我们这种萨满可以左右君主的西南国度,有这种迷信的幻视可以理解。我真的没有想到向大汉这种严谨的大国,这种迷信竟远胜于我们。
眼下的百花公主可谓是信以为真,不管我和她说什么,好一会儿的光景都没缓过神来。就连我抢救这昏厥的侍女,都是探过身子,隔着她完成的。心里不禁有些埋怨瓷霞,吓坏了这孩子。
瓷霞刚才这一手恶作剧得手了之后,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直接回身跨坐在车辕上,冲着车把式做了一个禁声的样子,然后一亮自己的腰牌。待对方看懂了,才靠在车厢上,将手中的面具朝街市上一个小玩意儿的杂货摊上一扔,这物件便像是长了脚一般,稳稳的落在摊床上不提。
不一时从车后追上来三匹战马。马上端坐着两男一女。两位男的分别是汉朝特使张骞大人和随行郎官司马相如,而这女官正是画院的执行女使蓟行君。
这三个人会凑到一起,其实很简单。瓷霞抓贼的过程纵然再快,也会惊到院中的其他人。如今元珣院长还没到画院,蓟姐姐自然要里里外外的忙活,每件事都需要她过目定夺。骚乱刚出来时,她正在画院后厨订近一段的食谱。毕竟现在神女幽兰不在了,好多这些细致的东西,都得她自己亲力亲为。
等蓟姐姐赶到了瓷霞早就随着那直奔皇宫的车走了,彼时还在画院拐走了鱼雨刚买回来的一个假面具。
“马车止步!你们是哪里来的?”这声音好耳熟,哪怕隔着车帘,我也似乎在哪里听过,而且这是我并不喜欢的声音。
我随即轻轻将车帘撩开一条小缝向外窥探,这掐着腰不可一世的小头目唤做蒙三,是条官场上不折不扣的走狗,他今天想要为难一下瓷霞,可是他错打了算盘。
“说话呀,这吞吞吐吐的定是想混进内城的奸细!左右,上去控制住这个嫌疑人,并且全面搜车。小爷我今天又立一功!”
如今他这话都说完了,瓷霞才向车下一片腿,落在平地,起左手,反手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然后将自己画院的腰牌拿出来一亮,又向车上挂的写有驿字的宫灯一指。
“你…你这是做什么,我们是堂堂绿林军,还反了你了!”
“我打你有两重原因,第一,你们绿林军的人难道就不关心时事吗?现在金亭馆驿唯一住的一队客人,能用我这马车拉来的会是谁,你就没有想过?就凭你有几个脑袋配拦这辆马车?这是其一;其二,看你这身装束在绿林军里充其量是一个百夫长,我是皇封的三品画院执行女使!你敢和我冲爷,你说你这一巴掌挨的冤不冤?”
这一番话确实让这蒙三含糊了不少,到底是谁在车里,他当然是清清楚楚。他哪成想如今画院自己混倒了行市,还会有这么强横的人出来。这才叫没得着便宜惹一身骚!如今进退两难间,确实有些下不来台。
“我告诉你,就凭你敢拦这车,我今天只要和王驾保下一本,准保叫你脑袋搬家!你信么?”
蒙三被这话吓得腿都软了,直挺挺跪倒瓷霞面前:“女使大人饶命,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是我不对,是我该死!”这小子说着就在这跪着自己抽起自己的嘴巴来,只见他双臂摆动如飞,没几下脸就肿了。
“去去去!滚到一边抽脸去!一会儿找个别人带班,一会儿手上的动作别停,回来时我们还走这神武门,发现停了有你好瞧的!”
瓷霞嘴里说着,手上向路旁一扒拉蒙三,自己又天上车辕大摇大摆的往里赶着车。
等后面的三匹马过来一看,也都是啼笑皆非。
幸亏我身上还留着付神医给的回魂闻药,这百花公主只吸了一口,就是一连串的咳嗽,整个人才在进了内城之后,正式的清醒了过来。
“姐姐,这是什么味道?我这是怎么了?”我只好耐着性子对她说没事,都过去了。
“那也就是,刚才的一切都是真的了?我真的是太鲁莽了。”这两句话说完,整个人都落寞了不少。
“那你现在还要见我们的王驾么?”我试探着引导她。
“见!我再也不要住在馆驿了张大人他们戎马半生,他们压得住祸事,我不行,我要皇家的庇护。正如昨天撒骂王陛下说的婚事,我现在都应承下,不到这迎娶之日,我是断不会出宫的了。”
看样子百花公主确实吓得不轻,得请薛神医好好调治一下才是。
就在我们向路旁的小“半半”询问王驾下处时,这三匹马才真的赶了上来。
还是随行郎官司马相如先一步下马,来车帘前安慰百花公主:“珛儿,你受到惊吓我知道,但是你真的要夜郎王也难堪么?这事儿事出有因,怪不得人家金亭馆驿的人,也怪不得那负责守护的将军。你还是回去吧,具体的事交给我们来和夜郎王打交道吧,怎么样,先消消气,哦。”
这番话说的比较中立又没伤这百花公主的面子,真的是双赢的一种谈话方式。
“相如哥哥,事情不像你想的那样,你要是愿意跟着,就跟着好了,但最好别乱插话!”这时,在车辕上的瓷霞也问好了地址,我们便没理这三位直接够奔大王所在的鹭麗书院。
鹭麗书院今天有个很特别的仪式,由于今天早上百花公主托狂石居士转达了自己的请求,所以大王现在正好用这个时间段做点自己喜欢的事。
今天是五岁的左苡攸人生中第一次谢师礼。撒骂王对这样的机会当然不放过,这会儿正和燕贵人一起观看着书院里那八角天井中攸攸的表演。
“硕鼠硕鼠,无食我黍!三岁贯女,莫我肯顾。逝将去女,适彼乐土。乐土乐土,爰得我所。硕鼠硕鼠,无食我麦!三岁贯女,莫我肯德。逝将去女,适彼乐国。乐国乐国,爰得我直?硕鼠硕鼠,无食我苗!三岁贯女,莫我肯劳。逝将去女,适彼乐郊。乐郊乐郊,谁之永号?”这眼下的大王正听得津津有味之时,刘公附耳过来奏到,大王那原本舒展开的眉头,又拧成了一个大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