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蓝心抱着赵凌月无声的哭泣的时候,赵凌月却是睁开眼睛,眼中一派清明。
“小姐,小姐您感觉怎么样?”一见赵凌月醒来,蓝心哭都顾不上哭就去查看赵凌月的状况。
赵凌月眼中一片淡然,她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的看向地伤发霉的馒头:“蓝心,捡起来。”
“小姐……”蓝心哽咽着。
“捡起来,要活命,就捡起来。”赵凌月一脸的淡然,她眼中的神情只让人觉得她已经看破生死,但是深入去看的话,却只能看到一片没有尽头的黑暗,蓝心不禁心里一惊。
“捡起来,吃了它我们就能活命了。”赵凌月淡淡说着,目光扫向蓝心,那眼神中似乎有一种坚定,蓝心不自觉的就会去相信。
蓝心到底还是将发霉的馒头捡了过来,被扔到地上的馒头混合着脏乱的尘土,可是赵凌月却拿过来,只是将发霉的一层剥下来,然后将剩余的馒头放进嘴里。
蓝心看着,内心有一种声音在告诉她,小姐变了。
赵凌月咽下一口馒头,看了一眼蓝心,蓝心朝着她坚强的一笑,学着赵凌月的样子将馒头分开,然后将能勉强下咽的部分吃了下去。
只是吃了一口,她便捂着胸口不住的干呕,赵凌月淡淡扫过去,将手中的馒头在下一次喂进嘴里:“蓝心,你想活下去吗。”
“咳咳咳……咳咳咳……”蓝心不住的咳着,她想夺下赵凌月手中的馒头,但赵凌月却只是淡淡一个眼神便让她肩膀一挎坐在地上。
“小姐,只要您活下去,蓝心就会活下去。”蓝心呜咽着说到,赵凌月的眼神淡淡,那种上位者的气势自然而然散发出来,仿佛命令一般说到:“那就吃下去,为了活命。”
蓝心乖乖地照做,赵凌月已经吃完自己手中的馒头,目光在整个柴房中盘旋,忽的,她的眼神一亮。
“小姐,您做什么?”看着自家小姐站起来朝着柴房的角落走去,蓝心急忙叫到。
赵凌月转过身来做了个小点声的动作,然后用没有受伤的那条胳膊去推墙角堆着的柴。
“小姐,奴婢帮您!”蓝心虽然不知道自家小姐要做什么,但是现在小姐做什么她就跟着做,当两人齐心协力将墙角的一大捆柴移开的时候,赵凌月的嘴角浮现一抹冷冷的笑意。
果不其然。
“小姐,这点空我们也钻不出去啊!”蓝心一脸愁容,看着一个小小的洞口说着,赵凌月却是摇了摇头,从怀中掏出穿越过来时的缩小版驴蹄子,她冷哼一声:“没想到还是你救了我。”
原主一直随身携带的匕首已经被没收,索性赵凌月身上还有这个驴蹄,她笑了笑吩咐蓝心:“你在门口守着。”
蓝心愣了愣,很快就重重的点了头。
赵凌月蹲下去,用指节叩了叩洞口周围,然后拿起手中的驴蹄子,用左手开始敲击起来。
不知敲击了多久,那都能够终于是朝着赵凌月的预想大了起来,蓝心看她敲得吃力说到:“小姐,让奴婢来吧。”
赵凌月头也不回就说到:“你不懂墙壁周围的受力有强有弱,还是我来,你看好门。”
蓝心全然不懂自家小姐在说什么,但是看她的样子也只得闭上嘴巴,赵凌月皱了皱眉头刚要继续,就觉得一阵凉风从手洞口吹进来,那窄小的洞口一下子就变得可以容纳一人爬出去。
“小姐!”蓝心不可置信的看着那个洞口,激动的语无伦次,可是就在这时,从门外也传来了声音:“丞相有令,看好二小姐,不能让她死了。”
旁边一人有些惶恐的答话:“管家,这是何意?”
管家烦躁的摇摇头:“说是宫里来了什么旨意,具体还不清楚,反正相爷叫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好了,打开房门,我看看二小姐。”
蓝心一脸惊恐看着赵凌月,赵凌月也看着蓝心。
听着说话声越来越近,赵凌月站起来,抓起蓝心就要往洞口送:‘出去后跑的远远的,再也不要回来了。’
蓝心震惊过后才发觉小姐这是要将她送出去自己再次受罚,心里又是激动又是难过,在洞口蓝心身上忽的就有了力量,她一个反身就将赵凌月拉着,一边流眼泪一边笑着说到:“小姐,蓝心此生能伺候您是蓝心的福气,如果这世上真有下辈子,蓝心还伺候您。”
“你疯了!”赵凌月受了伤力气不足,被蓝心扶着半截身子都快要出了洞口,蓝心看着自家小姐,脸上带着孤注一掷的笑:“蓝心从未有此刻这般清醒,小姐快走,一定要活下来,每年给蓝心烧些纸钱,蓝心和周姨娘都会守护者小姐的。”
就在蓝心说话的空当,柴房的门被打开。
“贱婢!你在做什么!”张管家一看到赵凌月和蓝心的样子,大声呵斥了一声、
“小姐,一定要活下去!”蓝心大吼一声,重重将赵凌月往外一推,赵凌月只剩下一只脚还在里面。
“你这下贱的奴才!”张管家气急败坏,一把抓住蓝心的头发,蓝心整张脸被扭曲着提起来,却还大声吼着:“小姐!快走啊!”
赵凌月的心仿佛再一次被撕扯着,她想回去救蓝心,可是心里却很清楚,那只会是自投罗网。
张管家咒骂蓝心的声音一声一身的充斥在赵凌月的耳边,可是她却要用尽全身的力气向远处跑去,直到那一声声的咒骂和混乱消失在自己耳边。
赵凌月只觉得眼前发黑,抬起头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置身于一片紫竹林中。
再也支撑不住,赵凌月倒在了地上。
暗色中,一男子从天而降,脸上的睚眦面具在夜色中显得令人恐惧,墨色的发和漆黑如深潭的眼和黑夜融为一体,只听到他淡薄如水的声音缓缓传来:“竟能破开我的阵法,不枉我助你一臂之力。”
那声音似是缥缈,又似是低沉,低低一笑,便抱起昏迷的赵凌月,足尖轻轻一点,凌于竹林犹如平地般离开。
“你是何人?”赵凌月悠悠转醒之时,看到的便是那张抵着面具的脸,不过是眼眸闪闪,她便镇定下来声音沉沉的问到。
面具下的男子嗤的一笑,自言自语般:“竟不怕我。”
赵凌月冷冷看他一眼:“给我希望,又让我游离在希望之口,帮我对付黑衣人却只伤一人,帮我摧毁洞口却引来管家,阁下是觉得很好玩吗。”
那黑衣人黑曜石一般的眸子盯着赵凌月,赵凌月也是眼中闪着冷淡的凛冽盯着面具人。“小丫头,你不怕我?”
赵凌月瞪他一眼,冷哼一声:“我不怕你。”
她咬了咬牙,一字一句说到:“我只是恨你,恨你们这个世道。”
“恨我……”面具男口中喃喃的咀嚼着这句话,继续说道:“这世道本就不公,你恨我又有何用。”
赵凌月的声音似乎带着恶魔般的冰冷,她缓缓开口:“带着这恨,我会让今日侮辱我的人,有一天都跪着乞求上苍怜悯,可是上苍,从不怜悯作恶多端之人。”
面具男的眼眸似乎是闪了闪,一抹亮光飞纵即逝,他的语调中留了一丝笑语:“我帮你,是要别人知道你已经改变,我不帮你,是要你记住,在这人世当中,总要学会变得强大。”
赵凌月脸色一变,眼眸瞪得大大的看着面具男。
面具那转过身向外走去,深紫色的云锦上,用金线绣成的金边仿佛随着他的走动如流水般划过赵凌月的眼眸,晃得她眼仁发疼。
面具男走出去不久,就进来一个丫鬟装扮的女子,笑意腼腆对着赵凌月说到:“姑娘,您的伤公子已经替您治好,托盘中有衣服,稍后我会替您换上。”
赵凌月愣了愣神才淡淡说到:“谢谢。”
女子只是抿嘴笑了笑便走了出去,赵凌月闭上眼,耳边再次响起那面具男刚才说的话,想起周姨娘和蓝心,她的拳头紧紧握起,胳膊传来痛意,她抬起来的时候她却无心无看。
“姑娘您这是做什么!”刚刚走出去的女子又走进来,看到赵凌月胳膊上的纱布被血浸湿,眼色一紧赶紧跑上来问到。
赵凌月额上冒出虚汗来,因为不习惯和人之间的触碰,她淡淡抽回自己的胳膊说到:“无事,只是用错了力。”
那女子看穿不是这样但未曾说出,只是再次替她包扎好,轻声细语道:“公子从未带过女子来清雅居,又亲自替姑娘疗伤,还望姑娘爱惜自己。”
赵凌月无心听她说这些,心里脑海里全是蓝心的安危,只是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麻烦你了,你先下去吧,我想自己待会。”
那女子眼中还有担忧,但看赵凌月态度坚决便也退了下去,刚关上房门向后一转,险些叫了出来,赶紧捂着嘴巴一脸惊慌的低着头往后退。
面前正是刚才离开的面具男。
“属下拜见尊主。”女子跪下身去,声音小的如蚊蝇一般。
面具男子只是低低的嗯了一声便道:“她身上的毒,命人尽快将解药治出来。”
“属下遵命。”
面具男再无言语,脚步刚要往赵凌月所在的房间,却在踏出去一步的时候收回来,朝着相反的方向而去,过了许久那女子才抬起头来,目光望及他离开的方向,满是震惊。
这么多年来,这是尊主第一次如此在意一个人,还是一个脸上有着一道疤痕的女人。
“尊主,属下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准备好,还需要属下再送丞相一份大礼吗。”古朴简单的书房,男子逆光而站,听着属下的回报只是摆了摆手,淡淡说到:“不必。”
“属下遵命。”
汇报的人离开,面具男子仿佛沐浴在一片金光之中,他缓缓转过身来,走到书桌面前,提笔在纸上挥洒一瞬。
赵凌月三哥大字跃然纸上,带着让人难以忽视的霸气和潇洒,苍劲的笔力犹如利剑一般仿佛是要出鞘。
“真是个有趣的人啊。”低沉的嗓音在静谧的书房蕴荡开来,似带着点点笑意,而那睚眦面具之下的唇角,微微翘起,如雕刻般的唇线仿佛是一件完美的艺术品。
他的胳膊缓缓抬起,指节分明而又修长的指尖缓慢的划过赵凌月三个字。
“你的人生,不该是现在这样,你应该绽放你的光彩。”低沉的嗓音再一次回荡在书房之中,悠悠扬扬的消失在空气之中。
而在房间里的赵凌月,自己换上了托盘里的衣服,然后四目环顾,将视线停留在屏风后的书桌上。
因为右胳膊受了伤,她写字的时候有些颤抖,但依旧无法掩饰她的书法程度。
女性的柔美当中,掺杂着男子的潇洒霸气。
“救命之恩,他日必报。”
赵凌月留下了这样八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