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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老七,你醒了么?”屋外三师兄的声音传来,我从愤怒中回神,朝着屋外大吼了一声,“三师兄,快点儿进来抓鬼!”

女鬼神色一凛,她一脸警惕地看着门口,直到三师兄推门而入,他冲着床上的女鬼笑了笑,“老七,醒了啊,衣服还没洗哦!”

我飘到三师兄面前,“三师兄,我的身体被鬼上身了,你快点儿将那鬼给驱出去啊!”

三师兄根本没看我,而是继续道:“开玩笑的,干嘛板着一张脸,你肚子饿没?昨天大师兄去山里抓了兔子,给你留了一只烤兔腿,我给你拿来,你等着!”说完之后,三师兄转身走了,我在他眼前又蹦又跳声嘶力竭,也没见他有任何反应。

他们都看不见我?

只有那个占了我身体的女鬼可以看见我?

我心情郁结,只觉得想哭,却又哭不出来,转头看那女鬼,只见她眼睛如一汪深潭平静无波,她缓缓道:“我会替你活下去。”

我:“……”

我已经没力气骂人了。

她说完之后复又躺下,面朝着墙,因为我现在是灵魂状态不能触碰任何东西,也骚扰不了她,拼命吹气想弄出阴风阵阵的效果,结果也不见效,折腾许久之后终于失了信心,只得呆坐在床头发呆。

“老七!”三师兄又过来了,他推开门看了一眼,嘀咕道:“怎么又睡了!”他蹑手蹑脚地进屋,将兔子腿放到了桌子上,离开的时候轻手轻脚地掩上了房门,看到三师兄的动作,我更是想哭,明明我在这坐着,他们却看不到,难道我真的死了么?

我发现变成灵魂状态了,即便是哭也没有眼泪,只不过感情需要宣泄,我开始呜呜的嚎叫,那占了我身体的女鬼终于忍不住再次坐了起来,“姑娘,下辈子投个好人家,别再留恋这一世了。”

“我没死了,你才死了,你才要投胎!”

被我这么一吼,她也愣了一下,“或许我的确死了,只不过重生在了你身上。虽然身体单薄骨骼纤细,却是健康的。”她眼神一暗,嘴唇动了两下,不过还是没有发出声音,就那么静静地坐着,不晓得在想些什么。

我用了这身体十六年,从来没觉得自己也可以这般安静。

“我没有你的记忆。”不知过了多久,她突然开口道。

“我说了很多次了我还没死!”我飘到她面前,冲她呲牙咧嘴。

“我叫宁致远。”

我一愣,然后飘到她肩头上趴着,“我叫老七。”

我看到我的脸做了一个皱眉的动作,秀眉颦起一脸柔弱,顿时恨不得戳瞎自己的眼。师傅曾说一个人的气质是由内而生,我一直不以为然,等到现在换了个灵魂,才意识到师傅他也有不骗人的时候。

虽然那是我的脸,但那动作,那神情,让我觉得无比的陌生。

“这里是哪里?”她又伸手揉着太阳穴,轻声细语地问。

“招摇山!”我下意识地回答,岂料话音刚落,就见她手猛地僵住,身子似乎也微微一震。

“这里是招摇山?巫启国的招摇山?”

我点了点头。

她眉头紧锁,复又问道:“现在是哪一年?”

我摸了摸下巴,回了一句山中无日月,她抬头看我一眼,神色着实冰冷,像一道冰锥子朝我射来,我心头一抖,仔细回忆了一番后道:“似乎,似乎是启明丁巳之秋……”我哆嗦着回答完,然后就看她嘴唇微微一抿,漫不经心地瞟我了一眼道:“招摇派竟会有女弟子?”

“师傅说天下英雄不分男女。”

“喂!你鸠占鹊巢要不要这么理直气壮!”想到自己刚刚竟然被她冷冰冰的样子吓住了,我就气不打一处来。“什么人啊,竟然比我还不要脸!”

不要脸的女鬼对我的谩骂丝毫不在意,她继续发问。

“你平时喜欢做什么?”

我闭口不答,她又嗖嗖地射眼刀子。

我扬着下巴装没看见,她叹了口气之后幽幽道:“只有我能看得到你。”

我歪着头看着她。

“只有我能同你说话。”

我坚信自己没死,不会去轮回转世,可是在这人间飘荡,只有她一人能说上几句话,其他的人都看不到我,也听不到我的声音。我想我明白了她的意思,也跟着叹了口气。

“吃饭睡觉习武打猎洗衣挑水种菜……”我扳着手指数了数,突然觉得自己的日子过得格外凄惨,脏活累活似乎都是我在做,“还得跟老八时不时下山去慰问那些猎户,蹭吃蹭喝改善伙食。”

我简直就是一个旋转不停的陀螺,想到这里我朝她翻了个白眼,“说什么替我活下去,这些你能做到么?”

她并不理睬我的挑衅,而是自顾道:“招摇派青渊掌门有大智慧,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能窥过去未来,不知是否会看出这壳子里换了灵魂。”她伸手按着自己的心口,显得有几分紧张。

青渊掌门是我师傅。

师傅是个骗子,并且骗子还在闭关。不过见她如此说,我对师傅也抱有一丝期望。“那等师傅出关我们去找他,或者他能想办法,然后,宁致远是吧,你回你的身体,我回我的身体……”

“我会替你活下去。”她冷不丁地又冒出了这句话,我先是一呆,然后气愤得直发抖,若有可能,我恨不得扇她一耳光,哪怕那是我自己的脸。

她摆明了要占着我的身体了,甚至要伪装成我?

“你有什么遗愿?”

我心情郁结却又无能为力,心神不宁地飘到了桌子底下蹲着,实在不想搭理她了。

“我明天会离开这里。”她又继续说道。

听得此言,我惊得站起来,身子从桌面上穿过,这种感觉实在怪异,只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离开这里,去哪儿?”

“南夏国。”她回答之后顿了一下,又接着道:“我是南夏国人。”

“你不准走!”

“抱歉,我心意已决!”

我继续咆哮,她却躺下身子又用被子蒙住了头,任凭我千呼万唤也不再吱声,我费了诸多力气也是徒劳,在屋中心急火燎地飘了一阵之后,只觉得万分悲戚,心情格外沮丧。

屋外月光如霜,亦如我此刻的心境。

宁致远要去南夏国。我看她一幅有主见城府颇深的样子,以为她有多大的能耐。结果她睡到五更的时候起来裹了我的袍子,然后鬼鬼祟祟地准备推门出去,我问她要干嘛,只听她冷声道:“离开这里。”

“去南夏?”

她点点头,悄悄将窗户撑开一道细缝,打量屋外环境,此时虽然是五更天,外面依然灰蒙蒙一片,她四下打量之后,又从窗户边挪到了门口。

“什么都不带,你准备一路乞讨过去么?”

招摇山离南夏国国境并不算近,快马加鞭的话差不多十天的路程。若是用走的,大概得要一个月的时间,她不准备盘缠和行李,就准备空手下山?我像看白痴一样地看着她,她被我瞧得太久,终于有了一丝不自在,咳嗽两声之后道:“你可有银两?”

我立即摇了摇头。

她不信我,开始在房间里翻找。我们招摇派弟子生活都异常简朴,这房间里无非也就一张床一个柜子一套桌凳和一个恭桶,她把我柜子里的冬衣都翻了出来,也没找到一点儿碎银, 最后只得作罢。

她又开始沉思了。

“我说你把房间弄得这么乱总该收拾一下吧,待会儿三师兄过来看到了肯定得训你。”

“你叠衣服都不会么?就这么扔到柜子里?你以前是哪家的大小姐啊!”我眼看着她把我的衣服胡乱塞进柜子,心头对这家伙格外鄙夷。她望着那堆衣服思索了片刻,而后又抱出来一件一件的对折,再对折,再塞入柜中,看到那叠得乱七八糟的衣服,我分外无语,偏偏她还很满意,装完之后微笑着拍了拍手。

这就是个白痴啊!

“对了!”她转过头来,冲我笑了一下。桌上的烛光摇曳,微弱的光芒下我曾经那口闪闪白牙在发光,“我不是哪家的大小姐,我是男人。”

我疯了。

占用我身体的是个男人。

其实我性别意识挺薄弱的,但当初因为好奇扒三师兄衣服的时候,他很严肃地告诉我男女有别,女孩子要有该有的矜持和害羞,若我实在忍不住要扒,也得等到我行笄礼之后。我当时很不以为然,扒个衣服还那么多讲究,又不是什么大事,是以隔日下午我就偷偷跑到后山的溪涧那边偷看师兄们洗澡,结果被当场抓住之后罚跪了半月的祠堂。自那之后,在身体方面我牢记了男女有别这四个字,此番得知进入我身体并将之占为己有的是个男人,让我实在有些恐慌。

这比被男人偷看了洗澡更加难受。

就好像我赤条条暴露在他眼中一样,最重要的是他想看就能看,想摸就能摸,我丝毫不能反抗。

“你是个男的!”我高声尖叫道。

“嗯!”她眼睛闪了闪随后看向别处,脸上表情有一丁点儿不自在。

“我是女的啊!”

她眨了眨眼睛,一言不发地推开了房门,恰好与门口站着那人脸对了脸。

我先是一愣,而后惊诧地问,“师傅,你出关了?”

师傅穿一身白袍站在门口,平素他伛偻的背此时也挺得笔直,脸上表情十分严肃,身上从上到下散发出一股压迫的气势。

宁致远飞快地扫了我一眼,然后将我刚刚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

“师傅,你出关了?”

师傅并不回答,而是将一个包袱塞到她手中,从前懒洋洋的声音也变得万分凌厉。“连夜下山,离开巫启国。”

“为什么?”我问。

宁致远伸手将包袱接过,然后鹦鹉学舌地道:“为什么?”她语气呆板,像是例行公事一般,与我比起来则少了几分灵动,想到这里,我难免还有几分得意。

“没有为什么!往南是南夏,往北是西齐,只要不去梁国,哪里都可以。”师傅说完之后,出手将宁致远拉出房门,又往前推了一掌,他反应迟钝险些摔了个踉跄,险险站稳之后回头看着师傅也是一脸莫名。

师傅喝道:“快走!”

宁致远本来就准备离开,所以他此时并没有追根问底,转身就走,而我却不一样,绕着师傅左右飘了数圈,就盼他有真才实学能瞧见我或是瞧出我那身子的不妥,只不过眼下看来,师傅的确是个不学无术的老骗子,根本没有看出任何破绽,他看着“我”的背影脸色凝重,目光之中是深深的担忧。

我飘在他身侧站着,幽幽的叹了口气。

“走吧!”师傅说。

此时宁致远已经走远,而我们四周并无旁人。我心头咯噔一下,正欲说话就听师傅道:“妖星现世,天下大乱。”

我心头纳闷,不晓得师傅到底是不是再跟我说话,当下出声问道:“师傅,你看得到我么?”

师傅并不答话,而是将手中握着的羽扇轻轻一挥,我只觉得一阵大风刮过,竟然将我的灵魂给吹得飘了起来,等到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就发现自己已经到了招摇派的山门。

三师兄牵着他的爱马寻梅站在那里,应是在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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