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时都吓傻了,在她十岁的印象里,警察叔叔只抓坏人,只有坏人才扣手铐,爸爸怎么会成了坏人呢?妈妈好像疯魔了一般,对着爸爸又打又骂又哭,问他怎么就撞死了人。桂漓那时才四岁多,看着妈妈哭,也哭得撕心裂肺的。
然后她们家就搬到了爸爸服刑的地方。第一年妈妈都好像有点不正常,她不敢出门上学,既要照顾妈妈和弟弟,又要学习,到了时间还带着妈妈和弟弟去监狱看爸爸。幸好当时住的地方,有很多是服刑人员家属,大家互帮互助的,妈妈过了一年终于也恢复过来了。
一家三口再回了家,妈妈收拾了东西,对所有亲朋说,爸爸在外面做生意了,她们要跟过去照顾,然后就搬到了欣城。
这之后的日子,多少有些艰辛,妈妈一个人干活养活她和弟弟。还有邻居们问起来怎么见不到爸爸,妈妈会说在外面打工。加上他们每年寒暑假都会离开一两个月,说是去爸爸工作的地方团圆,邻居们半信半疑,也没有闲言碎语流出来。
乡下地方,重男轻女。在爸爸入狱的那些年,弟弟就是全家人的期望。小时候的弟弟也乖巧懂事,一直是她和妈妈的骄傲。
等爸爸刑满出狱后,才告诉他们,他是给人顶罪的,还有匿名帐户里好大一笔赔偿金。有了那笔赔偿金,爸爸开始做生意,家里的经济哗一下从小贫跃到富裕,妈妈变了很多,弟弟也变了。
那时她沉浸在家终于团圆的喜悦中,又进了大学,投入到一种全新的生活中,完全忽视了家里的那些变化。
如果当年她对弟弟更多一点关心,是不是就不会发生后来的那些事了?然后她跟顾淇奥现在是不是也走进了婚姻殿堂,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一起了?
沐苏杭站在柱子旁,透过车窗看着里面熟睡的男人。
那是她最喜欢的人。
是因为时间还太短了吗?关于跟他的过去,她完全不敢想,一想就心痛,痛到无法呼吸。
可是也忘不了。
她离开疗养院时,主治医生说忌情绪起伏过大,回来之后徐俏连顾字都不敢提,就怕她会想起些什么,刺激到她。
她以为自己放下了,谁知一见到他,自己的心神就不由的被吸引。可是她不能再靠近他啊,他明明已经有了叶斯言,为什么还要来招惹她?
沐苏杭的鼻头发酸,想扭头就走,可目光就如长在了他身上一般,移不开。
这应该是他在当地租的车,跟他在滨城开的车完全不在一个档次,看他长胳膊长腿的缩着都替他累得慌。
目光一定,她这才发现,他的鬓角下有一道浅浅的伤痕。想起来,在精神病院的时候,他去看她,她抓的。
没想到竟然还留了疤。
顾淇奥其实没睡着,在沐苏杭下来前,他都一直盯着手机上的定位软件,移动的范围都是在医院内,在某个地方停了很久,他便放心地闭目养神。直到软件上的红点再次移动,他才睁开眼睛,想着她是会来找自己还是就一个人离开了?
红点离自己越来越近,他从心底溢出笑来,然后故意闭上眼睛,等着她来叫醒自己,谁知她却站在外面看了自己那么久都不开口。
他睁开眼睛,视线就直直的跟她对上了,眼底深深。
沐苏杭没有闪躲,走过去,直接拉开车门坐进去,皱着眉头说:“早点回酒店休息吧,还有敦敦你把他放哪里了?放心吗?”
顾淇奥看着她笑起来,突然俯身过来,吓得沐苏杭脸色一白,刚要开口问,结果看到他是过来帮她拉安全带。看到她怔忡的模样,蜻蜓点水般在她唇上一吻,然后心情愉悦地发动汽车,说:“邓竞流回来了,他自己愿意跟邓竞流呆在酒店。”
沐苏杭想不到他竟然毫无预兆的就吻了下来,她眉头皱了一下,别过脸看向窗外。
顾淇奥看她神情不像生气,于是放了心,边开车边问:“欣城也算是你的第二故乡,有哪些是本地特色菜馆?带我们去尝尝。”
“你过了前面红绿灯的路口就放我下来。”沐苏杭淡淡说。
顾淇奥余光瞄她一眼,“敦敦还在酒店里等我们回去吃饭。”
“你停一下,我们谈一谈。”沐苏杭自嘲的一笑,“那天你来找我说要跟我谈一谈,我还觉得我们没什么好谈的,巴不得你不来找我。”现在她竟然主动要求谈一谈。
顾淇奥的目光转冷,“能换个时间聊吗?”
沐苏杭直接问:“你说如果我不答应,你就毁了我现在的平静生活,你打算怎么毁?”
幸好顾淇奥修炼多年,面上神情不动分毫,眼底却有怒火在燃烧。他当时不过一句气话,而她却记得这么清楚,还敢问出来。
过了红绿灯,车子一个急转,猛地停在路边。顾淇奥解开安全带,一把抓住她的肩膀带着自己面前,薄唇抿得紧紧的,燃着怒气的黑眸死死盯着她的眼晴,冷声问:“你有什么好的建议没?”
沐苏杭也没想到他就在大马路上发疯,眼睛里有惊慌还有一丝意外,他自己的安全带解开了,可是她没有。他那一抓,让她最难受的是腹部,被安全带勒得疼。
“你放开!勒疼我了!”
“疼?有我当年疼吗?比我现在心里疼吗?”顾淇奥全身上下的怒火瞬间燃到了极点,伸手按住她的肩膀,唇就压了下去。
他恶狠狠地吻着她的唇,像是要惩罚她说出那么无情的话。怀里的人一点都不听话,像是厌恶极了似的拼命反抗,他却像是失了理智般,紧紧扣住她的手,吻越变越粗暴。
直到他吻到咸涩的味道……
顾淇奥猛然惊醒,缓缓从她身上退开,赤红的眼盯着她的脸,忽然很心疼,低头轻轻吻了吻她的眼睛。
她的眼睛很漂亮,瞳仁很黑,如黑琉璃般总是晶亮晶亮的,以前她很爱笑,他极少见她哭,就连当年她家日子过得那么艰辛,她也总是说她不会哭,她不相信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