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准确来说,法力尽失,手无缚鸡之力,她现在除了好看点,可以说是和一个凡人没什么两样了。
侧过头看了眼正在闭目养神的那个男子,温润的相貌,优雅的风度,尊贵的做派……尧清怎么也无法把他和一个妖人组合起来。
想她尧清上过天入过地,打遍半个天庭还调戏过司命,没死在魔族祖宗手里,却栽在这个目前是凡人的妖人手中。虽然看着男子身泛紫气天赋灵昧,很有可能是某个转世仙君……但尧清觉得这并不是他可以随随便便给她下索心链的理由。
索心链,顾名思义索心,蛊的一种。以人心里血养百种毒虫,让之相残,余下胜者杀之捣成药汁,摸于唇上。凡人用之必死,仙人食之受囚。
那种痛苦啊,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不能用法力,因为被禁了;不能对他动杀心,因为索心链会反噬;不能自杀,因为元神会被强行禁在他识海直到他死。一想到一直到施蛊者死的那一日放可解脱,尧清突然很想哭,她到底招谁惹谁了啊……
或许是被先前那些不属于她的记忆弄蒙了,直到现在她也没想起来这是哪位仙君转世,就只知道他一个凡人名字。人家自己记不得,记得了也不会说,没有法力也打不过,尧清看在他没做什么过分的事又好吃好喝的贡着她的份上……勉勉强强忘了她是个神仙的事实。
要不然真的是无时无刻都有一种想自杀的冲动啊,她想她可能遇到了个假凡人,那天她因为记忆在回复的缘故睡着了,睡着睡着就有冰冰凉凉的触感在她唇上摸挲,登时觉得头皮发麻,睁开眼来是个俊秀的美少年,却给她下了这么恶毒的蛊药。
咦哟,这位俊秀出尘的美少年啊,好巧也曾瞧见过,正好是那个姑苏武安侯家的老大陈淮安。
这样的贵公子啊,不晓得是不是太闲所以才囚住她,但她倒是晓得这人很闷,他不说你问也问不出什么名堂。马车颠簸里晃得她愈来愈疲乏,不说话还省省力气了。
这少年人真是奇怪啊,姑苏城破乱之后,正常的姑苏城人应该喊天叫地悲恸一番,最起码也应该有一些叹惋,然而这少年人实在沉静得很。至如今她也不晓得这少年困住她是为了什么。经过貊翟一事,尧清多半是昏昏沉沉的状态,委实没有什么功夫追究他的不同。
马车大抵是磕在了块碎石上,猛地颠簸了一下,尧清一下撞在马车的方几上,将尧清从天宫云游中扯了回来。
“陈大,本仙女强烈要求休息。”
尧清四仰八叉没个样子,更凸显出陈淮安坐姿端正,他正举着一杯茶细细的品着,看也没看尧清一眼。
“嘭”尧清双手撑在方几上,表情从痛苦挣扎到面目严肃不过一瞬。
“陈大,你知不知道随便抓神仙是要收天罚的…尤其是你这样不仅抓了神仙又还虐待她的人,天官阎王都不会放过你的……”
陈淮安依旧面无表情,慢吞吞的饮了一口,“你倒是喊他们来呀。”
“…………”少年,这样就过分了啊!
马车终于上了官道,坐在马车上终于不再是一种煎熬了。尧清在这舒适的细摇慢晃里又昏昏沉沉的做起梦来。
梦是断断续续的,每次梦的都衔接不成完整的一段,记忆原来的主人果然不是正常人。她梦见一个月明风高的夜,身着粗衣兽皮的人们围着火堆兴高采烈的跳舞,好像是在庆祝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她只这样觉得,却实在不知晓是什么了不得的事了。
她离热闹的人群有些远,但也不是彻底远离,她感觉她好像融不进他们的喜悦里,偶尔有人从她身边路过都会恭敬的同她行礼。
那个唤她阿姐的孩子跑到她的身边,仰着头天真的问她:阿姐阿姐,我们打跑了夷人了,你为什么不开心啊?
“阿姐没有不开心啊,只是阿姐一想到,所有的胜利都有我们最亲密的兄弟姐妹们将生命献给天神换来的,阿姐就觉得很难过。”
她闭上眼,就有战斗时惨烈的场面浮现。
到底是什么意思呢,尧清下子就惊醒了。她失手打翻的茶碗咕噜噜的滚到马车边。马车已经停了,偶尔有些喧闹传过来。
车里点着一支蜡烛,少年安静的坐在灯前翻看一本书,听到声响,也不过是抬了眼皮瞄了她一眼。
尧清撩开车帘看看车外,天已经黑了,月亮吊在檐梢,入眼的还有繁华的街道。
“陈大,天都黑了啊。”
“嗯,难为你睡了那么久,居然还知道天黑了啊。”陈淮安合上书,“该走了。”
尧清跳下马车,活动活动在车里得不到舒展的身子,“去哪?”
陈淮安眼光颇为嫌弃的看了她一眼,抬脚迈入马车前的宅子。宅前挂了一只素净的灯笼,就着烛光可以看见两个苍劲有力的大字“陈宅”。
尧清是知道问得又多余了,跟在陈淮安后面入了宅门。
进了府,尧清才知道虽然门口挂的是陈宅,但其实这根本是别苑。娇花绿树假山池水,一样不少啊。
园子里的仆人安静又本分,恭敬的追随在他们身后。从门外看觉得这院子不甚大,但进来着实已经走了很久。
陈淮安走得慢,夜路不甚明亮,尧清越走越偏,倒好像累了。又有种在做梦的感觉,又是那些叫她姐姐的孩子……
尧清在半梦半醒间走着,果然不负众望的摔了。摔在了陈淮安怀里,登时一个激灵。
咿,果真是落魄神仙不如鸡……不对,不是鸡,是人。
烛光昏黄,没了法力的尧清目视千里的本事是没有了,但是还是能看清陈淮安脸上“好好走路都会摔,所以你是猪妖对吗”的意思。
果然,陈淮安开口了,“好好走路为什么会摔?”下半句大抵就是:所以你这辈子投胎做了猪妖吧?
然而少年只是打量了她几眼,又继续走。尧清伸手蹭蹭鼻子,也神仙光辉的形象是不是被她丢光了?陈大以后回了天可不要同玉帝告状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