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狼群的反应,似乎在为那名猎人平反。十头狼齐齐高呼,呜声从络布村开始经过诃伦向遥远的地方传递,犹如大泽水,后浪撞击在前浪上。他们像是在朝远处的东西施压,前爪举空再狠狠砸进地面,屋舍在不住吱呀。
诃伦还在努力压抑呼吸,持续十数息后,一声冗长低沉的巨响从大山里轰隆撞碎这边的声浪!诃伦可指苍神磐摩为誓,这叫声绝对来源自一头庞然大物……
……昨晚的事到此戛然而止,一头未名的怪物引开暴躁的狼群,那时诃伦清楚地看见村里的十头狼重新归入村外从阴影钻出的狼群中。他们秩序井然,就像多年前一同征战时那样,向黛色的大山前进。
至于昨晚过后的扎昆·诃伦像一只受惊的莫古鸟,一路左右审视空旷的土地,连接取水源都不敢低头太久,他甚至将身上的兽皮遮盖在两人外面,弯着腰模仿猛兽行走。长途跋涉过后,最终一头扎入一片茂密的林子里。
尽管丈宽的叶片上可能潜伏了毒蛇或是猿猴,也比逃脱狼群追捕的生活要优渥许多。幽密的林子是天然屏障,狼不太愿意以身犯险,这估计是北丛林阻挡他们多年的原因。
“北方狼族。”历经一昼夜的时间,诃伦终于敢平心静气地开口。他边说边在挑选的一桩树墩下掏洞,把乌力罕打晕的姑娘安顿在里头,用木头干草和石头摩擦,待火苗蹿起后,便堆砌折下的褐色树叶,盖在了洞穴外面。
待一切忙完,他取出随身的肉干,这种生肉腌制的存粮味道鲜美,可也仅够两人吃上三天……诃伦重新算了算,赛罕大概要明早才能醒来,那节约一下可以支持两人四天的粮食。
四天尚不能返回大部落,那么第五天起必须在路上狩猎,至于狩猎的工具……诃伦不禁皱起眉头,他拾起乌力罕赠予的兵器,像是女人们解兽骨的家伙、铁木托曾扬言要学的短刃,但要比之长许多,约摸有三尺有余。他翻了翻它,发现就着火来看,冰凉的器面闪着光泽。
“长刀?”诃伦抓住柄动了动,一段更光滑的器面被从中不小心抽了出来。
被割伤的手指渗出血,诃伦看着看着忽然大笑,他望向遮洞的铁胆木叶。
这种树木除了叶片,连茎都异常坚硬,他钻出洞去又寻来一片叶子。
一刀下去,茎脉应声被劈落,铁胆木叶里一下子涌出源源不断的水。
诃伦来不及顾得全身湿漉漉的狼狈样,他举起这柄由“乌仁图娅石”制成的刀,隐隐觉得火焰照耀下光彩熠熠的刀身仿佛也有焰苗跳动。他欣喜若狂,使他即便身处窘迫的困境与悲伤分离的境地里,亦想哼一首猎民的歌谣。
乌仁图娅意为“曙光”,这在原人的词汇里是与火密切相关的东西,它甚至被认为是散发出火的源头,“大地被太阳的曙光照耀千万年,这地上才烧起了火。”
许许多多原人不知,流落荒野的扎昆·诃伦更是不知,但这把刀是他一切传奇的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