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野蛮土著的动向被无声潜伏的士倌看在眼里,然而自己的目的并非颇有兴致地去肆意狩猎。所以他没有微笑或是哼一首曲子,至多会为它们今日的老实而感到满意。此外倘若“盗骨”成功,他还愿意算一份猿猴的功劳。
那位没有扎昆之姓的“蜘蛛人”牧仁和艮噶尔侍立左右,皆着一身深色毛皮,凛凛顶着寒风。那钦哪怕没有顾盼两人的神情,都知道有天差地别,一张怯懦乖僻,一张刚毅敏锐。后者正如那些正值风华的勇士,前者那副模样却令人憎恶。
确认无误,他们谨慎前行,绕开猿猴蚁集的领地,屠杀那些落单的家伙。一具具类人的尸体溅起地面淤积的泥浆,率领十数位战士的士倌踩过血水,接着身后便是密集的脚步声。他们步履不停,可行程缓慢,仿佛正横渡一汪大水潭。
又是半个时辰,面临原人墓穴的岩洞,众人躲入其中。火光填满洞穴,直直照在尽头的告石门面上,满目尘染,一如过往。那钦举眉视之,又低垂眼睑,门底的一只楔子完好。很少有谁会注意到它,但他万事谨慎,不敢怠慢,凭这一小物件就能断定今日无人来过,亦无人在内。犹记上一次造访墓穴,后脚跟进的领袖苏日勒和克着实吓了自己一跳,而如今他卧病在床,没有人再会惦记这里。
“盗人皇的骨,没有人敢做这样胆大包天的事情。”牧仁再三警告有些疯狂的大人,仿佛开了这道门便难以回头。
“我们只是将其取出加以保护,并非偷盗。何况那钦大人如若没猜错,早有人先犯了这等滔天罪恶,你何不去指着阿拉图德的脸叫他们认错?”艮噶尔看不惯他的做派,一只处事敏感畏缩的蜘蛛,只敢躲在背地里做吐丝织网见不得人的勾当,还竟然有蠢虫陷进他的网里。
那钦的语气平静而坚决,但手下皆知他内心惴惴惶惶。“牧仁,金乌们会来么?”
“您交给我的事,一切安排妥当。他们正为圆木力士与哈尔巴拉的女人通奸一事游移拿捏,无暇来注意这边的动向。”
扎昆·艮噶尔一身青黑硬皮甲,手背的火焰雕花清晰可辨,却不为金乌而纹。他是留在部落的铁族男儿,身上仍然流淌属于人皇的忠诚之血。“大人,冒犯人皇者,诛杀不留。”他的面庞怆然义愤,重重喷吐着不快:“铁族人只为守护唯一的领袖,纵使只剩尸骨,也要由生伊始,至死方休。请让我进去取回,如若不见踪影,我立刻随您返回去杀死那群阿拉图德,以血代偿!”
愚忠的铁族人,他们的罪孽何止如此深浅。那钦想要告诉他有关金乌暗中谋杀人皇的事实,可那毕竟早没了罪证,终归是莫须有的罪名。“让我们去探明人皇尸骨是否无恙,金乌究竟有没有负愧原人。”他叹道,历史的归宿只是掩埋,凡人无力深挖。
“年轻人总是雄心勃勃。”牧仁轻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