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吕巴特尔上前拉开白色的门栓,发现他的女人在缝制一块福囊,正把草菜干和踩地莲塞进去。“我回来了,孩子们呢?”
“出去了。”
艾吕巴特尔的女人正要继续说,就被粗鲁地打断,只听他揶揄道:“这群粗鄙的崽子,连额撒回家都不知道在窝里留候。”
雪獭王确实是一个英雄汉子,却免不了成为对女人傲慢无礼的家伙。不过昂沁·司南听说,入了夜里,到了窝,还是得躺在底下听女人使唤。“你出去罢,这个福囊真漂亮。”女人被无情地支开,走前把福囊狠狠地塞进勇士手里。
“司南大人。”
老人点头致意,女人慢慢退出屋子。
这个屋子没有原先雪獭王在北陆住的大,那时他们一家尚且是五人,待三个孩子相继独立出去时,也就来到了南陆,索性盖了间小屋子。艾吕巴特尔有些不习惯地伸了伸腿,变换几下坐姿。当然,老人觉得也有可能是因为接下来的说辞难以启齿。
“司南,我说的是莎林在族忌方面的事情。”
“族忌?”
“您可能刚回来不甚了解,我可听到不少有趣的传闻:五胞胎的那家为一个女人厮打;有人在南陆看到过猼羊,怎么可能;那原人小孩有生以来第一次尝到女人的甜头云云……”艾吕巴特尔甚至将最近族内的风声都说了出来,老人只是安静地听着。这个现在面上微笑的男人可不是个爱听人口舌的苍蝇,而是个坚持贯彻践行族忌的老派。“还有人称看到莎林和跶雅勇士通奸。”
“不可能。”
“或许其他几个都是道听途说,然而这件事已算不争的事实。”艾吕巴特尔把腰后的冻刀丢在面前,这把刀如他的心一般晶莹剔透。“以我的人头担保。”
老人松开手里的眼球垂饰,换了一个姿势侧卧,装作随意地聆听对方的传言,实则却暗自忖度那两个字当今的分量。
艾吕巴特尔认得那个垂饰,属于老人的至爱亲人,当初因受辱而被处以死刑,他含恨剜出了姆妈的双眼。受辱的女人却要接受死亡的责罚,此事换作现在也必然会受到大量族人的支持,老勇士相信溯星师的脑海中依旧烙刻着那份深切的仇恨和画面。
他还曾记得他姆妈临死的尖叫和讨饶么?故而放过莎林和跶雅。但他是大溯星师,昂沁·司南,亦担着维护族忌不可侵犯的责任。艾吕巴特尔将此事相告,就是相信他依然愿意与自己共同作为族忌的践行人,哪怕对象是他委以重任的守卫,哪怕对象是伟大勇士阿木尔达赖的女人,誓要根除这些苗头,否则如何告慰因族忌而死的姆妈?
昂沁·司南终于还是叹了口气,重新握着眼球垂饰,表情也恢复到了平日时刻。艾吕巴特尔知道他是下定了决心。“雪鹰都受不了这寒冬躲起来了,近日鲜有看见。”老人说。
“没了雪鹰,可以由族人代劳。”
“由族人杀害族人,剖心挖肺么?”
“不用那么血腥,一刀的事。”
艾吕巴特尔支吾道,而昂沁·司南的声音依旧沉稳缓慢。“这已经不是当年了,艾吕。”他没有责怪对方,可立场仍旧坚定不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