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处,沉重而迅疾的脚步声踏尘,匿了一息后,又是搭弓两箭,扎进肉里的闷声被欢呼所掩盖,此时,她才敢悄然探出头去。
二人二狼相互对峙。诃伦的伤口再次裂开,蛇人蒙葛的斧柄缺了半截,而对面的大狼毛发未损。他们似乎打定主意坐收现成的收益,踩着四头同伴的尸体,回去邀功请赏。
“鼠皮战士,想想办法。”蒙葛距离双狼仅几丈远,丝毫不敢妄动,只得寄希望于后面的原人。
“如果这附近有丛林,我倒是可以教教你怎么围着铁胆木剿杀一头上不了树的蠢狼。”扎昆·诃伦甚至没法再挥动刀,他太累了,因低烧而全身酸痛,他只想就地倒下昏睡个两天两夜,可岩石后面的赛罕却让自己忧愁。
为了部落与原人,他自南陆的边境村落出发,在踱星短短的近一个月时间里,已经跨越几乎整个泛地,断岭山脉就在眼前,鸟羽也仅剩下寥寥路程。过去的时间里,他时而会采摘麻浆果治疗自己,这是部落女巫医桑思娜的良方,可以缓解疲倦与阵痛。可在龙丘一役之后,麻浆果似乎也失去了效用,潮般的倦意与虚弱席卷而来,这让他羞愧难当,蒙葛跟在身边时,就觉得自己像一个害喜的女人般娇气。直到遇见赛罕,他仍在不断进食麻浆果,除了无边的眩晕,已无大用。
“扎昆·诃伦,鹿烎说得没错,是你组织了龙丘蛇人的抵抗势力。”一头大狼上前,用耀武扬威的姿态戏谑眼前苦苦顽抗的战士,他并不害怕另一个精准的射手,尽管对方拿着弓,可那三支箭矢还在三个倒霉同胞身上插着。“这让我们折损了不少族狼。”他咧嘴笑,笑得恐怖,露出醒目的鲜红牙床。
只有嗜血的野兽才会生有这般骇人的嘴脸,这副利齿曾穿透多少跳动的心脏,再把它们统统撕裂,咀嚼下咽?北陆的狼族在风雪中拼杀,自死命中挣脱,他们对残杀强者有执着的喜好,而诃伦,令这两头狼露出贪婪的笑容,已算是最大的褒奖。
“来罢,愿火焰依旧长燃于风雪之中。”诃伦咬紧牙关,梗着喉头,他要强忍住不让鲜血玷染了自己的身躯。他没有听见赛罕失声惊叫,至少还能留下一条性命。
蒙葛被狼压在地上,任凭另一头狼从自己身边经过。他准备看着扎昆·诃伦接受行刑。
那张脸严峻得仿佛皴裂的古树,油然升起一种名为萧瑟的豪情。诃伦镇定自若,挺拔健壮,短短的黑发辫上折不出一丝光泽,耳后各有一枚白兽牙,短胡子就像狼毫那样根根直立,上衣随意豁开系在腰间,胸膛裸露,背上的拟火纹隐约发出声音。那是用鸣果汁液绘制的纹身,触血会爆鸣。末了,他闭上眼睛。
北狼张开大口猛烈咬合,很快品吞下第一口滚烫的血。鹿烎的心腹大患被自己铲除,北狼沾沾自喜,他欲叼起原人的头颅归巢去请赏邀功,却发现这一口,为何如此难以下咽?
扎昆·诃伦那叫人憎恶的脸庞就在他的眼前,有一串串浑圆的血珠积聚在上面,可既不属于原人亦不属于边上那个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