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事?”领袖贴在石门上问。
“尊敬的苏日勒和克。”门外的战士高声呼喊,声音急切:“虎跳崖的战士遣了人来!”
有人在旷野奔跑。诃伦立于山巅眺望,在顶空蔓延着尘埃的黄土地上,他的眼睛捕捉到有人在旷野奔跑。
大泽南岸是一片黄土地,鲜有高耸入云的山川,诃伦觉得若非是在梦里,就只有雄鹰见过这样的场景。那个人位于目力的极限,更别提看清楚面孔。
可事实是,诃伦看见了。他与那个狂奔男人之间的距离不住减少,相隔千里的土地正在坍缩,诃伦从山巅被怪力拽落,贴着峭壁滑行,周围尽是裸露凸出的巉岩从眼角横扫而过。
眼看要砸在风化的岩石上,那股怪力吸引着他改变方向,一息间跨越数千里!
诃伦才发现,那个男人正是自己,又或者,他成为了他。无止尽狂奔下,风似乎在每一寸皮肤穿梭,胸口像要裂出炽热的岩浆,沉重的呼吸随着步伐涌动。
他回过头,想知道自己为何奔跑。
漫无边际的黑烟追逐着他,一对发黄的乌珠悄然狞视。
……
诃伦睁了眼,缓缓坐起,满脑子都是黑烟里那双狠戾的狼眼。
他做了噩梦,也不知是因为狼群还是今天村里的惩罚,那个名铁木托的毛头小子要被棍击,而作为失职的终猎人,他也得受铁木托一半的量。
“被打几十杖总好过部落里的兽场。”诃伦想起圭什翼那孩子,因为自己逃脱的缘故,大概已经被兽场的疯牛踩了粉碎。
他拾起衣物准备套在身上,发现腰间缠了白色的细麻布,厚厚的两层,隐隐有药味飘出。草菜?诃伦来不及辨识腰上的药类,从木篓里挑了块风干肉和一筒子水,嚼了两下便混着前天白日舀的溪水咽下去。
大概又是赛罕,趁着她姆妈不注意偷偷摸进屋子,发现自己受伤后里外忙活了好久……诃伦忽然看了看床边的斧头,断成数截,斧口崩裂,那天就着夜色抡死几头野兽,破斧和身上的伤都是一头熊留下的。
“老朋友,可惜我没有保护好,这斧子替你埋了啊。”他看着墙上坠着的一节指骨说。
“到时送几大块肉给乌力罕屋里吧。”这样的伤势,部落的战士睡上一天就能康复,但诃伦还是喜欢这个“多此一举”的女孩,所以即使乌力罕家的男人几年前死了,可她这几年的肉不曾断过。
送肉,埋朋友遗物,这些都是后话,诃伦见长舌的女人们还没有蜂拥进自己家里,便一屁股坐在床上——他有更重要的事情思考。
那群狼啊,他们似乎绕过了络布村,万幸。络布村村民不了解,大部落的青年不了解,可诃伦不可能遗忘,几乎小半辈子的记忆都与他们有关。
他了解狼族,也曾有个狼族伙伴,时常行在路上,他骑于背上。伙伴说过,狼群对苍州了如指掌,就如同他们长满倒刺的舌头滑过牛骨那样自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