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叫阿拉图德·阿尔斯楞,更不是狂狮。”乌恩说道。他曾经很喜欢那些金乌或战士们猎杀畜生的故事,可越大,他越听不进那些残忍的言辞。之所以他如今除了玩便是愿意陪在额撒身边参加部落里的祭礼或审判,在于他隐约觉得,额撒并非如大家所认为的那样,依靠火焰与权力维系偌大部落。他要向额撒学习,更何况现在情形不一样了,他偶得火焰的祝福,就更不该轻举妄动。“我是苏日勒和克的孩子,而不能活得像一头狮子的幼崽。”
原人曾传说,掌握火焰即代表拥有领袖的担当。初,人皇萨央凭借挥舞充裕火的石剑,就能鼓起带焰星的强风,带领族人远征;而后,苏日勒和克和五位金乌领导原人抵御住了长夜与寒冬,扛住饥寒交迫,斗败狡猾的野兽,让兽皮旌旗在建成的部落中翻飞;现如今终受火焰感召的阿拉图德·乌恩,将会怎样书写原人的故事?闻言听完乌恩的话,扎昆·拓谷不免心动。
往后的路途没有出现半点差池,野兽们早便被祈山上鲜有出现的冲天火光吓得东躲西藏,阿尔斯楞也没有再重新杀出来。他们穿过黑树林之后,那些石柱就不再出现,想来只在斧峡附近存有,拓谷没有注意它们,只当是原人以前废弃的石料——祈山也算半个被遗忘之地。在原先分别的地方,无嗣陪着苏日勒和克早已久候多时,乌恩躲入他们的硕蓬底下,把手里的火苗举起来又捏灭。
拓谷找了片硕蓬等在一旁,发现领袖的脸上终于闪过一抹笑容。“一团小火而已,成不了气候!”苏日勒和克继而又严肃地责怪道:“你的猎物呢?我的手斧呢?这么久就递给我一团火?”
“尊敬的苏日勒和克,您可别再这般对待孩子了。”无嗣流露出灿烂的笑容,他捏捏这张小脸蛋,把一团更大的火焰放到了孩子手上。“瞧瞧,他成功了!”火焰在手掌上仿佛灵动的活物,能吐出火舌,能伸出四肢。
“这算什么?”苏日勒和克仍漠然地问。
“我们在祭殿学会用火是多大了?”无嗣小声地拆穿道:“乌恩才十四岁,他会比我们任何一个人都有天赋!”
“少说点,别让这小东西尾巴翘起来!”
“这事我做主了,扎昆·拓谷,你来教他作战。”
“是。”
无嗣不理会领袖的苛责,显得全然忘记对阿尔斯楞下达的杀令,他开心地捧起第七位金乌的小手,眉眼笑得像一只狐狸。
牧仁的心思并不镇定,他不断左顾右盼,像是被缠上了恼人的跳蚤,他在找那个兜帽男人,可至始至终没有再出现,就像是虎跳崖见到的水鬼一样,来去无踪。
“你知道的,尊敬的阿拉图德·图图赫,有时候真想撩起你的皮袄让大家看看阉人的下面是什么样子。”扎昆·艮噶尔与另一名守墙战士重又回到岗位后,牧仁与图图赫一行三人共同走在去往领袖大殿的路上,厌不托和巴雅尔落后首领半步,安静地聆听前面两人的交谈。
“你想窥探我的私处?”图图赫拱着手,迈着含蓄的内八字步,阴柔地笑了笑:“可惜我对男人不感兴趣。”
“啊?”牧仁佯装惊呼道:“我以为剧痛的折磨把你的取向与心智统统改变了。”
“这点巴雅尔可以作证。不对,是扎昆·巴雅尔。”
牧仁回过头去看那位女臣的战士:头发向后束成尾辫,一身兽皮缝制的短袄裹着丰满的乳房,露出比所有女人都要黝黑的四肢,关键是她的眼睛,牧仁说不上来,是凶意还是野性的魅力。只见她递上来一石头罐子,生性多疑的图图赫竟顺手接了过去,咕咚下咽。
“你尝尝?”图图赫满嘴蜂蜜味,大方地想要把巴雅尔的饮品送给牧仁。
牧仁推回蜂蜜沁饮,冲巴雅尔微微笑了声,问:“难怪你没有喜欢上男人。”
女臣那群强悍的妇人养出了一位足以牵动战士顽心的女人,没有人会在巴雅尔面前无动于衷,他们会化身成比发情期野犬还要狂热的野兽,脱去她的衣裤并意图交合。图图赫曾与她在虎跳崖近水的岸边厮磨温存,爬满湿地的踩地莲簇拥着两人,崖峭上的红色花蕾纷纷扬扬洒下,战士们只能躲在一个个岩缝和丛中窥视,偷看一只青藤编结的花环慢慢被戴到她的头上。从那时起,他们就知道,巴雅尔成了被驯化被烙上印迹的家畜,正如他们自身的各色纹身,扎昆一姓众人皆属于阿拉图德。
“你喜欢,我可以送给你。”
牧仁和厌不托同时抬起头,一个看着图图赫,一个看着扎昆·巴雅尔,而两人浑然不觉奇怪,神色如常,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真的,每个虎跳崖的男人都想握住这匹母烈马的双峰,但首先他们都忘了给她套上绳子。”图图赫侧过头来,用暧昧的目光审视他:“如今由我驯服了,你想要,我便让她服侍你。”
牧仁的目光略过巴雅尔修长而结实的大腿,棕色的十指垂在两旁,像毒蛇一样纤长有力,她的腰间不光裸露出来,甚至还涂抹了深紫色的植物汁液,那是接近夜的颜色,隐示着情热之事。图图赫将她打扮一番,似乎早有预谋,也极为自信。
“我无功无能,无法受禄。”牧仁怀抱着歉意。
“你不喜欢这样的女人?与她接触的瞬息,就仿佛一道烈火滑过身躯……身体每个部位都仿佛为男人而生,正如战士们为火焰而生,为阿拉图德们而生。”图图赫甚至闭上眼睛,表情享受却戏谑,虽然他用蛊惑的语气引诱牧仁,可真正的目的是为了进一步羞辱巴雅尔。
这次牧仁确确实实感到背部,一道凶戾的目光从巴雅尔的眼中直射出,类似于战士的怒意。“代价是什么?”他问。
“没有代价。”图图赫失望了,可依旧保持着微笑,尽管他没有说实话,相比较巴雅尔而言,“蜘蛛”更令他感兴趣。痛苦让一个人得到奇迹,杀而不死,让一个本想久埋的秘密自黑暗祭林深处出离,多年来他第一次由衷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