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母正好出了病房的门,出来找他们两人,她和艾夕母亲差不多年纪,人看着也和善,大概到了一定年纪看事情都比较通透些,并没有因为刚刚余鸯洛情绪躁动的事迁就到他们身上。
看到艾夕额头上的纱布,还有些抱歉,“姑娘,你这额头上的伤没什么大碍吧?”
艾夕摇了摇头,“没事,就是出了点血,不要紧。”
“那就好,都怪鸯洛那孩子太死心眼。”余母说到余鸯洛,语气添了几分担忧与无奈。
她看向萧年,“鸯洛很久以前就喜欢你这孩子,这我们都看在眼里,但看你的态度我们也知道,你对她并不是男女之情。一直以来都是她一厢情愿,你不说明就是怕加重她的病情。
“我们二老都是打心眼里感谢你这么多年对她的照拂,你是个善良的孩子。放心吧,这件事我们会将她说通的,不会让她再继续执迷不悟下去。”
萧年客气回应,“多谢伯母谅解,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你尽管开口,不管是财力人力物力,我都可以帮得上。”
余母笑了笑,“好孩子。”
艾夕主动开口,“阿姨,她的情绪稳定了吗,我能不能进去看看她?”
萧年握紧她的手,拧着眉看她,语气不悦,“你还想再被砸一次?”
她回握了下,笑着抚平他的情绪,“你别担心,她能砸的都已经砸完了。”
这个样子,他不答应有什么办法,将她绑住吗,自己又心疼。
余母是过来人,看过许多人情世故,也知道有些事还需要当事人才能解得开,她看着艾夕是个通透的人,心里也放心,回应道,
“已经平静下来了,她心里有气,看到你难免说话会难听些,你多担待些。”
“我知道,”艾夕朝余母点头。
转过身哄着萧年,“你别再皱眉了,难看。我进去一会儿就出来,保证不会有事的,你别担心。实在不放心你就在门外守着,听到动静就闯进来,这总行了吧?”
萧年叹口气,松开她的手,隔着纱布在她的伤口上摩挲了下,真心疼。只是她都哄他了,哪还能拒绝。
“自己小心些。”
病房内,百叶窗被收起,明亮的光线从外映射进来,能看到飘舞的微尘,细小却无处不在。刚刚的凌乱已经被余母收拾得一干二净,病床一米内再没有可以顺手拎起来摔的东西。
闹过一场后的余鸯洛脸色更苍白了些,她倚靠在床头闭眼假寐,听到门把转动的声音,缓缓将眼睛睁开,在看到艾夕的时候嘲讽的笑了一下,把身体坐直。
所谓气势不能输。
她不再维持人前那股端庄劲儿,冷言,“进来耀武扬威吗,还嫌被砸得不够?”
艾夕倒觉得这样的她谈起话来才舒服,不然整天面对个只会笑的脸皮,多渗得慌。
她自发的拉过椅子在她床前一米远坐下,扫了一眼她床头的桌子,空无一物,道,
“除非你能把你身旁的桌子搬起来再扔向我,不然我还真不担心被砸。”
余鸯洛冷哼一声,“你死皮赖脸的跟着年来找我做什么,”
当着人女朋友的面还单交一个年字,宣誓那点可怜的青梅竹马情意吗。
算了,看在她生病的面子,就让她多叫一会儿。
艾夕轻靠在椅背上,微眯了眼眸看她,口气平淡,“余鸯洛,你还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
一句话如巨石投入平静湖面,水花惊人,而对方还要抵死不认。
余鸯洛重带了笑,换上虚伪面容,“他只是一时被你迷了眼,图个新鲜。等他将你玩腻了,过了你这股劲,最后在他身边的还是我,到时你就等着哭吧。”
等着哭,好啊。
艾夕扯了个笑,类似的话安倩不是也和她说过,还扬言要嫁给萧年再把她赶出去,让她等着瞧,现在另一个又让她等着哭。
她想,她可真忙。
面对余鸯洛的执迷不悟,她皱了下眉,语气转沉,“这些年,你除了在他身边装病博取他的同情引起他的注意,你还做了什么?”
“我…我…”余鸯洛我了半天,说不出下文。
艾夕笑了,“没话狡辩说了吗?好,那我继续。”
“你爱他,所以你生病让他分心,为你的病担忧难过?你爱他,所以你一次次对他耍小脾气让他为难,甚至以死相逼?你爱他,所以你肆无忌惮的利用他对你的感激之情试图将它扭转成爱情?”
“恕我直言,余小姐,你根本不懂什么叫爱吧。”
余鸯洛被训红了脸,厉声回击,“那你呢,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就懂什么叫爱吗!你又为他做过什么!”
声嘶力竭,极力辩驳,试图将对方也一同拉下与她同等的位置。
相对于她,艾夕就显得十分平静,双手交叉冷眼看着她一个人撕裂面孔,声音清冽。
“至少我知道他讨厌吴馨湘,不会青红皂白的上了她的当傻乎乎的过来让他添堵;至少我不会以任何借口将他绑在身边,禁锢他的感情自由;至少我不会一味的从他身上索取,我心疼他的付出,懂得他的酸楚。”
“余鸯洛,感情是双向的,一厢情愿的爱,无论你握得再紧,也只是徒劳。”
医院道路两旁的树长得笔直,树干一圈圈的白色纹路也清晰显眼,冬末的阳光透过树枝影影倬倬的照射在艾夕的头顶,形成一个个暖黄的光圈。
她低着头在树下研究搬运粮食的蚂蚁,顺带等萧年将车从停车场开出来。
白色的车辆缓缓挺在她的跟前,萧年看着低眉认真观察蚂蚁的姑娘,心底柔软不可方物。
他降下车窗,手肘撑在车沿支着下巴,眼角上扬薄唇带笑,轻佻的吹了下口哨吸引眼前的姑娘。
艾夕抬了头,看着路过车旁频频回首望他的年轻姑娘,起了玩心,噙着笑看他,
“这位先生,有何贵干?”
路过的三位姑娘慢了脚步,竖起耳朵聆听车内人的回答。
这人啊,就是惹眼,偏生还不自知。
萧年眼里只看到她调皮的笑意,侵入心底,配合她的小把戏,低沉了声音,一本正经,
“接我女朋友回家。”
有女朋友了啊,看来没戏了。慢了脚步的三位姑娘恢复了原来的速度继续朝前走去。
艾夕笑了,拉开车门坐上副驾驶。
你看,眼里再看不到其他姑娘,这才是爱一个人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