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渐渐沉下,在A市一家高档餐厅的顶级包厢内,一男一女并肩一排坐着。
男的帅气潇洒,修长的手拿着红酒杯轻轻晃着,饶有兴致的欣赏着杯中红酒在灯光的照耀下,在不同的角度所显现的不同颜色光泽。
而一旁的女的娇美可人,只是两道眉毛紧紧的皱在一起,锁着无限心事,大大的眼睛时不时的朝着包厢门口看去,显得坐立不安。
“好了,小妹,你别这么着急,瞧你一副魂儿都飞了的样子。”白景珩还是忍不住开了口,脸上露出几分无奈。
而被唤作“小妹”的女人,正是白家大小姐白诗琪。
她听到自己亲哥哥的话,半点都没觉得安慰,撅起嘴巴来,有几分烦躁的说:“我能不着急吗?都约好了七点钟的,现在都快七点半了,他怎么还没来啊。”
白景珩看了一眼墙上挂着的钟,略感无语,淡淡的说:“这才七点过十分,许是路上堵车了也不一定。”
“七点过十分不就是马上七点半了嘛……”白诗琪小小的争辩了一下,脸上露出不悦的神色来,这心底就跟有一万只蚂蚁啃咬一样,难受的很。
好在没过一些时间,门口总算是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随后门被推开,安向阳风尘仆仆的赶过来,黑色的大衣上沾着些许雨水。他走过来的时候,似乎将外面的冷气也带了进来。
“真是不好意思,这外面太堵了,让你们等久了。”安向阳很是抱歉的说着,一边将身上的大衣脱了下来,随意的搭在了椅背后面。
他内里穿着一件浅灰色的针织衫,并不算厚,比较贴身,隐约可以看到他腹肌坚实的轮廓。
“向阳,这么久没见,好不容易约着见一面,你还迟到了。我不管,你这可要喝一杯酒赔罪才行。”白景珩嘴角噙着一抹浅浅的笑意,看着从小玩到大的好兄弟,不由得故意拿着他开玩笑。
安向阳一愣,有几分不好意思,又瞧着白景珩一本正经的模样,一时间也当真了。他一把拿过一旁早就醒好了的红酒,倒在了杯中,满满当当的一杯。
“今天的确是我不对,这杯酒我干了,就当赔罪了。”说罢,他举起酒杯,直接就放在嘴边喝了下去。
一旁的白诗琪看到安向阳这么干脆就喝下了满满一杯,不由得露出担心的神色来,侧过头看着自己笑意满满的哥哥,忍不住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角,有几分抱怨的压低声音道:“哥哥,你怎么这样!向阳哥哥才刚来,你就灌他酒!他什么都没吃就直接灌了一杯,很容易醉的!”
见自家妹妹这幅着急的模样,白景珩很是无奈:“你这丫头都还没嫁出去呢,胳膊肘就往外面拐了?再说了,我刚也只是开个玩笑,哪知道向阳这傻小子当真了。”
安向阳喝完一杯酒后,将空空如也的酒杯放在了桌子上面,他属于一喝酒就上脸的体质,现在这一杯酒下肚,原本俊朗白皙的脸庞染上了绯红。
“这么久没见,看来向阳你的酒量见长啊。”白景珩笑着说,拿起酒瓶又给安向阳的杯子满上了:“虽然这上好的红酒被你这样牛饮实在是糟蹋了,但说实话,我这妹妹可等你等的坐立不安,你应该喝一杯她的罚酒才对。”
安向阳这上杯酒的酒劲儿还没缓过来,没想到白景珩又给自己满了一杯,一时间有点懵。目光不由得落在对面的白诗琪身上,好像打从他一进屋子,就自动选择对白诗琪开始“视而不见”模式……
前不久,他鼓足了勇气去白家提出解除婚约的事情,虽然并没有结果,回来还被自己父母痛骂了一顿。但安向阳听说,白诗琪因为那件事情哭闹了很久,还自个关在屋子里面闹绝食。
事情并没有过去多久,现在与白诗琪对面对坐着,安向阳还是有些不敢直视她,说到底,心里还是有几分愧疚的。
“哥,你怎么又让向阳哥哥喝啊?这饭菜还没上来,人都要倒了。”白诗琪的音调上扬,两道黑色的眉毛紧紧地皱着,充分表达了她此时的不满。
“哟哟哟,怎么啦,心疼了?”白景珩调笑着,语气却透着几分含糊不清的情绪,幽深的目光逼视着面前的安向阳:“怎么?向阳,我妹妹等了你这么久,还处处替你说话,你连杯酒都不敬她,这实在是太不够意思了吧?”
这话一说出来,安向阳的眼睛暗了暗。他本就聪明,怎么会听不出来白景珩这弦外之音。
看来今天这顿饭并不是什么好兄弟叙旧,而是白景珩摆的“鸿门宴”,专门来帮白诗琪报仇出气来了。
即使安向阳明白了这一点,他还是端起那满满的一杯酒,二话不说,仰头就灌了下去。
不管怎么样,对于白诗琪,他是很对不起她……
尽管他从始至终都对她没有那种感情,但在某种意义上,他还是辜负了她。
“这杯酒,我喝完了。”安向阳将空空的酒杯倒转过来,黑色的眼眸有几分醉意,在暖黄色的灯光下微微泛红。
“好酒量。”白景珩只是勾了勾唇,淡淡的说了这么一句。
白诗琪坐在一旁,也嗅出了气氛的不对劲,她咬了咬唇,朝着门口张望着,故意出声道:“这服务员是怎么回事,怎么还没上菜来啊,我肚子都要饿的咕咕叫了。”
白景珩侧眸看了她一样,平静的说:“饭菜没上来也不着急,正好咱们趁着这会儿好好说说话。”
白诗琪接收到白景珩颇具深意的目光,心底咯噔一下,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对面坐着的安向阳,又很快的将目光收回,默默地低下了头。
安向阳自然也明白白景珩这话中的意思,该来的迟早的要来,躲得了初一也躲不了十五,不如就摊开了直接说。
“向阳,本来咱们都这么多年的兄弟,我是不想说这些话的。但诗琪是我唯一的妹妹,这些年这丫头对你的心意,众人皆知……你们的婚约也是多年前就已经定下了的,你们安家和我们白家是世交,长辈们的交情都摆在那里,难道你就毫不在乎?你知道我在国外的时候,听到你竟然跑到我家提出解除婚约的消息时,我真的是恨不得一拳头砸死你这个任性妄为的家伙。”
白景珩无比严肃,说到后来都有些咬牙切齿。
一想到安向阳这冲动的行为,他真的很想锤醒这个家伙?不是他太过迂腐,服从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是……他们从小出生的家庭,就注定他们的婚姻上的身不由己。
任何事情都是有利有弊,有得有失的。既然一出生就含着金汤勺,过上普通人所羡慕嫉妒恨的富裕生活,那么在爱情婚姻上,就注定不能像普通人那样,可以随心所欲。
这已经算是他们这种家族企业之间默认的规矩了,可没想到安向阳竟然愚蠢的想要去破坏这个规矩。
安向阳沉默着,白诗琪也始终沉默着低着头,两人的情绪看起来都很平静,可整个包厢的气氛却是一种说不出的诡异安静来。
白景珩一边说着,一边拿着酒杯时不时的喝上两口,他似乎也染上了几分醉意。说到最后,语气有些加重,一个字一个字,掷地有声的质问着:“安向阳,你给我坦白说一句,你到底收不收回取消婚约的念头?你到底要不要跟诗琪结婚?”
这个问题一抛出,安向阳和白诗琪不约而同的抬起头来,两人的目光正好在空中碰在了一起,一瞬间尴尬,两人皆是一愣,又赶紧将目光移到一旁。
安向阳只觉得嗓子一阵干涩,明明开始喝了两大杯酒,现在却觉得渴的要冒烟了。
就在白景珩紧紧地盯着他,等待着他的回答时,包厢的门被缓缓地推开。穿着工作服的服务员端着菜肴缓缓的走了上来,低着头一道一道的将菜摆放在桌子上。
三人都沉浸在沉重的气氛中,各自怀着自己的想法,压根就没去看一眼那服务员。
“怎么?不敢说了?”白景珩见安向阳沉默许久,心头有些怒气,忍不住讥讽了一句。
那服务员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端菜的手不禁僵硬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恢复正常。
安向阳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似乎有些无奈,随后平静的直视着面前的兄妹两,认真又严肃的说:“我不会继续那婚约,不会娶白诗琪。”
一句话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啪嗒——”一声,仿佛什么东西碎了。
白诗琪也弄不清楚,那碎掉的东西是自己手中不小心滑落的红酒杯,还是自己内心深处那深厚的爱意。
服务员看着地上那碎掉的红酒杯,红酒洒在白诗琪的衣服上,脏了一大片,还是有碍观瞻。她赶忙拿着纸巾,走上前去就要收拾残局。
她将干净的纸巾递给白诗琪,友善的轻声道:“小姐,擦一下吧。”
哪知道她话音刚落,下一秒,白诗琪就没好气的将她的手给打开,毫不客气的说:“要你多管闲事?给我滚开!”
白诗琪到底是大小姐脾气,此时又正是气头上,只要被稍稍一招惹,就立马炸毛。
那服务员猝不及防被白诗琪这么重重一推,一下子没站稳,整个人身上没控制住,直接朝着一旁的桌子撞了过去。
只见那刚端上来的一盆热汤直接倒了下来,哗啦啦的全部倒在了服务员的身上。
而在这慌乱的场面之中,白景珩看着那倒在地上狼狈不堪的服务员,那张眉头紧锁的清秀脸庞,正是前不久才见到的女人——陆婳。
他不由得一惊,立马从位置上站了起来,讶然道:“怎么会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