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到她,卿云溪竟不是先行礼,直接问道:“陛下,可寻回子玉了没有?”
见卿云溪如此担心,基本可以肯定,张尹之之前的推断是不错的,这件事应该和卿云溪无关,和外祖父无关。
张尹之也没想到卿云溪会亲自来,明显是愣了一下,宫犹翎也没有及时回答,见两人都不回答,卿云溪紧着问:“可知道是什么人掳走了子玉?张大人,子玉失踪已有五日了,张大人可有什么头绪吗?”
张尹之这才反应过来,陛下在写给卿云溪的信中并没有提到张尹之对州府的猜测,难怪卿云溪如此心焦,他答道:“已经基本可以断定宣州州府参与其中,煜公公听到那些人说,掳走子玉是为了扰乱陛下的朝纲,我想子玉暂时还没有生命危险,煜公公带人前去查探,也失去了消息,为了保证陛下的安全,我们只能卿大人来了之后再行动。”
“州府?”卿云溪想了想道:“相卿秦氏长子?”
宫犹翎抢着答道:“就是他,就是他!他知道我带着尹之哥哥和曲陌一起来的,肯定是有人在暗地里给他传递消息,我已经去见过他了尹之哥哥,这一次的事和上回三部执事弹劾南宫将军的幕后之人是同一人,想要顺藤摸瓜,揪出幕后之人!”
卿云溪闻言看了一眼张尹之,沉思片刻道:“救出子玉要紧,既然是州府所为,臣现在就去围了州府府,相卿两家向来不和,不知幕后究竟是什么,竟然将主意打到了子玉的身上,陛下,臣已用陛下兵符,召集了护都卫影卫,臣快马加鞭赶到,最多明日,影卫就能到,明日影卫一到,臣就是围了州府府就救出子玉。”
宫犹翎连连点头,一句话还没有说出口,张尹之先开了口,道:“卿大人切莫冲动,州府毕竟是一方之官,这些尚且是我的一面之词,推断虽有力,却不足以拿出证据,就算是围了州府府,州府也未必会交出子玉,说不定如此打草惊蛇,会让州府狗急跳墙,反倒害了子玉。”
卿云溪稍稍冷静下来,“那张大人以为该怎么办?”
张尹之赶紧解释道:“煜公公也是在州府府失去的消息,陛下前些日子以煜公公被人掳走为由,要求州府在三日之内将人找出来,明日就是三日之期,明日陛下会再到一趟州府府,若是州府没有交出煜公公,陛下便有理由惩治他,若是明日他交出了煜公公,陛下下令,让他一炷香时辰之内将子玉还回,他若是不从,卿大人再带人将人控制住,逼他们放了子玉。”
“好,还是张大人想的周到,是我莽撞了,就按张大人说得做!”
翌日……
将人安排在暗处之后,宫犹翎独自走进了宣州州府府,俗话说得好,好事不成双,凡事不过三,宫犹翎发誓,这次之后,她再也不会走进这个州府府中,照例是梅温迎在前头,她跟着梅温走进那间正厅中。
州府还没跪下去,她现在也懒得再跟他废话,直截了当道:“爱卿不必多理,朕让你寻的人,可寻回来了吗?”
州府却还想拖延,行了跪拜大礼,“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回陛下的话,臣已经寻到了人,来人!”
州府话音刚落,立马衙役抬上来一个昏迷的人,宫犹翎吃了一惊,冲过去在小煜子身边蹲下,“小煜子,小煜子,是我,我是陛下,小煜子……”被放躺在地上的人没有回应,她猛瞪向州府,“怎么回事?你对他做了什么?”
州府不慌不忙,“启禀陛下,臣派出所有人去寻他,寻到的时候死在山匪窝里,只是人已经不省人事,陛下来之前,才将人送到,陛下若是早来些,臣恐怕就真无法想陛下交代了,臣怎么会公公做什么,这可是陛下的人。”
没有外伤却昏迷不醒,宫犹翎试了试他的鼻息,人还活着,州府这等于来了个是死无对证,小煜子恐怕已经被他变成了死活人,她起身,冷哼一声道:“爱卿果然不同凡响,朕尚且未说小煜子是何时被人掳走,被何人掳走,州府便能在三日之内将人找回来,这人是回来,不过恐怕与死无疑了!”
听她说着这些话,州府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宫犹翎接着道:“州府既然有如此能耐,那么,与朕同来的,还有相卿曲家的公子曲陌子玉,朕给你一炷香的时辰,将人带到朕的面前,否则……护都卫已经围困了州府府,若是州府交不出人,让朕的护都卫从府中搜出人来……州府应该明白孰轻孰重吧!”
本以为她说了这些话,州府应当是赶紧放人的,谁知他却自己起了身,反问道:“陛下以为是臣掳走了曲公子和陛下的人?陛下若是有此怀疑,大可让人进来搜查,臣秉公办事,却不知如何让陛下起了疑心,臣问心无愧,陛下下令吧!”
看来他是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说不定曲陌一早就被转移了,不过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这步险棋不走是不行了,宫犹翎冷声下令,道:“传令下去,给朕搜!”
暗中州府看来是做好了准备,藏起的死士从暗处窜出来将他控制住的时候,他竟然丝毫没有慌张,倒是梅温吓得不轻,哆哆嗦嗦地一下子跪在地上,求着饶命。
宫犹翎走出正厅,对身后死士道:“把小煜子带出来。”
身后有人将人背出来,宫犹翎走出州府府,府外张尹之已经带着护都卫影卫在外面候着了,门口的衙役都被控制住了,张尹之见她出来慌忙迎上来,“陛下没事吧!”
宫犹翎摆摆手,“我没事,只是小煜子,小煜子昏迷不醒,不知道他们对他做了什么,而且曲陌……恐怕并不在这里。”
张尹之颔首,“陛下刚进州府府中,后门处便有马车离开,卿公子已经带着人去围堵了,陛下先将煜公公带回去,这里就交给臣了。”
宫犹翎点点头,“嗯,那尹之哥哥你小心点。”
“陛下放心,臣不会有事的。”
张尹之在这边带着护都卫的人搜剿州府,州府的善后做得极好,竟然没有搜出任何能证明他不忠于陛下的证据,卿云溪那边追着马车出了宣州城,在城外的树林中,才终于将马车围堵上。
撇开车夫一看,马车中竟什么人都没有,倒是林中忽然万箭齐发,卿云溪这才意识到他们中了陷阱,马车只是诱饵,真正的曲陌恐怕早就被转移走了。
按照张尹之昨日所说,在护都卫的掩护下,卿云溪一路往都内方向追过去,果然追上了驾马驮人的人。
马车太慢,目标太大,那些人再怎么傻也不会傻到用马车来转移曲陌,只是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追上人了,卿云溪带了剑做武器防身,胯下马为宝马,选了近路将人堵住,“将人放了,本公子饶你一条命,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对方拉马立定,冷哼一声,“挡我者死!”
卿云溪忽然掷出手中剑,马背上的人去躲开那把剑的空档,卿云溪趁机御马将被横放在马背上的人拉到自己马背上,“六艺御射通,岂是你们这些莽夫能明白的!”
他驾马往反方向逃去,身后人穷追不舍,好在宝马善驾,身后人迟迟追不上来,曲陌原本被迷香迷晕了,被这么来来回回的颠簸,张开眼发现自己在马背上,马还跑得这样快,惊呼一声。
听到曲陌的声音,卿云溪赶紧开口安抚,“子玉别怕,有我在,我绝不会让他们伤害你的!”
曲陌先是一愣,猛抬头去看向驾马之人,更是一声惊呼,“云溪!”
卿云溪一手拽住缰绳,一手护着他才没让他摔下去,“此事说来话长,你什么都别问,等安全了,我慢慢向你解释。”
曲陌闻言当真噤了声,卿云溪是按照原路返回,原本追驾马之人只花了一炷香的时辰,现在应该都逃了三炷香了,马的速度越来越慢,身后人的马似乎也跟不上了,这里不是刚才来的那条路,若是走错了路不能及时与护都卫汇合就麻烦了。
身后虽然只有一人,但是卿云溪猜得出,身后追来的人定是武功高强之人,方才一时疏忽,将子玉落到了自己手中,要是真的被他堵住,自己一个完全不会武功之人,单凭六艺骑射,绝对不是他的对手,何况还带着子玉。
他一边驾马一边观察着周围的地形,要找个地方,可以躲起来,让马吸引后面人的注意,才能逃出去。
东边都是高灌木,若是进去,弃马藏身不是问题,他一拉缰绳,让马换了方向,朝着高灌木中奔过去,“子玉,你做好准备,我一会儿带着你跳马!”
“什么?”曲陌还没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马跑得飞快,跳下去,不死也是半个残废吧!他正欲阻止,卿云溪双手将他揽住,低吼一声,“走!”曲陌只觉得身体猛地失控,腾飞起来,然后重重地摔在地上,眼前一黑……
“子玉,子玉!子玉醒醒……”感觉自己被人使劲地晃,曲陌晕乎乎地张开眼,就看到卿云溪一脸焦急地看着自己,见他醒来,卿云溪送了一口气,“你没事吧,可有哪里摔痛了?”
曲陌除了觉得头昏,好像没有什么地方疼的,倒是卿云溪,做了自己的肉垫子,从马背上摔下来,还要护着自己,他不会摔伤了吧,他赶紧翻身从卿云溪身上下来,撑坐起来道:“我没事,你没事吧。”
没了身上的压力,卿云溪抬手想撑坐起来,手肘一阵刺痛,摔了回去,曲陌吓了一跳,“你怎么样?我不会把你压坏了吧!”
那人追着马跑了,一会儿若是追上,发现自己被骗,不知道会不会回来,现在这里不知道离护都卫有多远,也不知在宣州什么方位,此地不宜久留,他强撑着坐起身来,似乎没有伤筋动骨,应该只是从马背上摔下来,受了些皮外伤。
“我没事,方才慌忙逃窜,我似是走错了路,那人若是发现马上无人,定会回来寻,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他说着想撑起身,腿却痛得无法支撑,曲陌起身搭手去扶他,好不容易将人扶起来,才走了一步路,人又摔了回去。
“你哪里摔伤了?云溪,你怎么样?”曲陌连着跟他一道摔下去,卿云溪按住左腿,抬首蹙眉看着他道:“可能方才摔伤了腿,我这样子,怕是走不了了,抱歉子玉,我真无能,本想来救你,却不想,反倒让自己入了这窘境。”
曲陌连连摆手,“不不不,你是为了救我,怎么能说自己无能,可是,你的腿受伤了,那我们怎么办?如果那些人再找回来,岂不是坏了,就算他们不找回来,你的伤该怎么办?”
卿云溪蹙眉沉思片刻,抬头看向了一眼空中的太阳:“黄道西南,正指东北,树影朝东,新枝指南。”他抬手指向一个方向道,“宣州应该在这个方向,这里直走不过半个时辰应该就能进城,若不是宣州,便是柳州,江南三州是老臣。”他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块小金印道,“子玉,你带这金印往这个方向直走,到了城中,若是宣州,便去州府处找陛下,若是柳州,便拿着金印去找州府,然后,让州府派人来救我。”
曲陌一把推开他的手,“这种时候,你让我丢下你走,就算那人不回来,万一有什么豺狼虎豹之类的伤了你怎么办?我不走,你是为了救我才受伤的,再说了,你可是卿相侯的长孙,大宁的国师,你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怎么向陛下,想相侯大人交代?”
“子玉!”卿云溪正色道,“现在不是讲义气的时候,你若是不走,我们便都只能再次等死,你若是走了,尚还有一线生机,你放心,豺狼虎豹伤不了我的,至于那人若是回来,此处灌木丛生,我会躲藏好,不会让人察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