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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章 端阳苦涩

今日是端阳节,端阳节的日子有祭祀先祖的习俗,今日随父亲和两位哥哥一起祭祀先祖之后,曲陌便早早到了卿府,卿云溪一进门,里边便扑出一人来,挂在他身上,”云溪,许久不见,你都不去寻我,是不是我不来寻你,便见不到你了?“曲陌仰首冲他笑着,自梅郎之事之后,他见曲陌便少了,曲陌有时想陪在他身边,却被他以有政事要忙的理由,让下人送了曲家小少爷回家,久而久之,曲陌便知道他时刻在忙,便也少来寻他,上回他来寻自己还是在半月之前。

他不说自己都忘了,陛下忽然秘密派人调查南宫将军,他一直觉得不对劲,便一直都在暗中调查,才调查出一些端倪,这些日子正在想法子搜集证据呢,怎么还能想起来曲陌这位小公子?

看到今日的曲陌,便仿若看到了昔日的梅郎,两人的性格虽有着天壤之别,只是自己对他的态度似乎有了同样的变化,他不希望同样的事再在曲陌身上重新发生一次,他抬手将人推开些,待到曲陌立定,才道:“子玉,这成何体统?大门口的便这样不成规矩,旁人看见,还不笑话你。”

曲陌才不在意这么多,他笑嘻嘻地道:“我怎么不成体统了?再说了,几日不见,云溪你怎么跟尹之一样?这么多大道理。”

他说话时撇撇嘴,一副委屈的神情,卿云溪无奈摇头,引着人往屋内走去,“我没记错的话,子玉今年该满二十了,是真正及冠的年纪了,日后便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还是如此顽性?”

曲陌连连颔首,却不以为然,反而笑道,“对啊,六月十五便是我的生辰,过不了多久,我便要满二十了,云溪,我生辰之日,你可有什么好礼相送?我记得云溪可是大方的很,当初初相识,就舍得蓝田白玉、郎君真迹,这回可是我真正及冠的生辰,你可要好好为我准备!”

曲陌孩子般得撒娇,卿云溪轻笑颔首,“好好好!那子玉你想要什么,你告诉我,只要我们得到的,我便给你可好?”

曲陌歪着头,认真的想了想,撇撇嘴,道:“其实、其实……我想见见尹之,尹之进宫之后,出了宫宴的日子,我便没有什么时候能见到他了,若是云溪的话,定能将尹之带到我身边的吧!”

张尹之么?卿云溪沉默了片刻,到底他是你最在乎的人,他勾唇浅笑一下,抬手揉了揉曲陌的脑袋,颔首应道:“六月十五,今日是五月初五,一月有余,子玉放心,彼时我必将王夫带到你面前!”

只是彼时的张尹之还是不是你想见的张尹之便不一定了,子玉,我本以为我是自私之人,可与张尹之相比,我想我还能算的上是一个好人!

曲陌并未注意到卿云溪神情的变化,扑上去便给他一个拥抱,“云溪好厉害!云溪今日来我给你带了一样好东西,你跟我一起去看看!”

卿云溪目露疑惑,“哦?是子玉的画?”

曲陌摇摇头,故意卖了个关子,“不是,你把眼睛闭上,跟我一起去看看,快点快点!”他说着饶到他身后去,抬手将他的眼睛蒙上,笑嘻嘻地道:“不准偷看,这可是我在家准备了半个月才准备好,今日好不容易才做好了,便直接带来给你了,按理说今日是端阳节,我本不该来寻你的,只是好些日子不见,我想见见云溪,还有我好不容易才做好的东西,拿来给云溪!”

他说着,引着云溪在桌边桌下,松开手道:“先别睁眼,不许偷看啊!”

卿云溪闭着眼点点头,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却也已经猜出了十之八九,这么大的人了还是如同顽童一般,当初自己喜欢他的不正是这一点吗?卿云溪心下正想着,曲陌的声音再次在耳畔响起,曲陌凑到他耳边,低声道:“可以看了!”

卿云溪张开双眼,毫无意外的映入眼帘的是一桌子看似还不错的糕点,他抬手拿起一块,笑问,“子玉怎么想起来做糕点了?”

曲陌咬咬嘴唇,目光落在那些糕点上道:“云溪最喜欢梅郎,这些都是梅郎拿手的,我学了好久才学会的,云溪日后若是想梅郎了,我也可以代替梅郎,陪云溪煮雪话梅,为云溪做糕点。”

卿云溪手下微滞,梅郎之死,的确令他耿耿于怀,只是逝者已矣,生者还是该如何活着便是如何的活着,梅郎之死对他影响再大,如遇官场之事,他照旧将人抛之脑后,曲陌不得张尹之之心,便是因为他这单纯的心思,满足不了张尹之的野心!

他将糕点送进口中,浅笑吐出一个字:“好!”子玉这单纯的心思,幸而身边的人是自己,如若还是张尹之,只怕就是被卖了,还要帮他数银子。

今日是端阳,口中吃着翦哥哥送来的糕点,面前坐着尹之哥哥和子伊,宫犹翎说不出浑身哪里不自在,面前的两人倒是都自在的很,吃着糕点,还一副恩爱……呸,一派和谐。

张尹之和子伊幼时相识,明明两人都是自己的夫君,按理说就算不像野史中提到的一般不和谐,也不该是现在这样吧!

她虽想不通,却也没有多问什么,只是默默吃着自己的糕点,多吃东西少说话才是真理,她默默吃着东西,面前两位也默默吃着东西,这两个人自己都用不上了,南宫将军之事虽说是交给下边的人处理了,到头来拿主意的人还是自己,宫犹翎想想都觉得有些悲哀,当初遇到事还有翦哥哥帮忙——……宫犹翎苦着脸道:“翦哥哥,你先前不是让我结党营私嘛,我还没开始结党呢,吏部、工部、刑部三部的执事就开始了,他们昨日在早朝上弹劾了南宫将军,我明知道南宫将军无罪,但是他们提供的证据确凿,我现在不想给南宫将军定罪,今早早朝想诈他们一回,让他们自己说出到底是谁在幕后操控,可完全没用,你说我该怎么办?”

林穆翦听她这么说,渐渐皱起了眉头,“弹劾南宫将军?”他细想一番道:“陛下将此事完整的告诉臣,臣来想想法子。”

宫犹翎将这件事从头到尾的说了一遍,除了跳过自己让张尹之在政事殿留宿之事,半句话都没有落下,林穆翦听后想了很久,吐出了四个字,“将计就计。”

“陛下说三部执事弹劾南宫将军拿出了确凿的证据,那么现在陛下如果不罚南宫将军是不能的,倘若真有幕后主使,幕后主使的目的必然是为了让陛下罚南宫将军,倘若没有幕后主使,三部执事所言属实,陛下也需得如此处理。”

“可是南宫将军不可……”

林穆翦摇摇头道:“陛下,这么做是为了揪出幕后主使既然现在陛下已经认定,此事是污蔑,就更不能和他们来硬的。”

“南宫将军是一朝元老,又手握兵权,如果没有做好充足的准备,他们也不敢轻易弹劾,陛下先派人告知南宫将军,入狱乃是权宜之计,明日早朝,拿下南宫将军,将老将军的兵权交到南宫乐衍手中,宣称此事是老将军一人所为,与少将军无关,如此一来,既随了他们的意,也不至于兵权失守。”

宫犹翎有些明白他的意思了,“那之后呢?我该怎么将南宫将军放出来,难道真的一直关下去吗?何况,谋反重罪,是要诛九族的。”

林穆翦笑着道:“当然不能坐以待毙,既然幕后主使是为了扳倒南宫将军,兵权必定是一个重点,只要兵权还在南宫氏手中,幕后之人就还会有下一步动作,陛下从现在起派人监视三部执事,看他们与什么人来往,顺藤摸瓜,就能查出幕后之人是谁了。”

宫犹翎恍然大悟,“哦~我明白了!翦哥哥你真聪明!”

连张尹之都没办法,还是翦哥哥有用,林穆翦笑道:“能为陛下分忧便好,不过在此之间,陛下一定要保证不能处死南宫将军,也不能牵连到少将军,这件事可让南宫将军知道,却不能让少将军知道,做戏便要做全套,彼时少将军若是做出什么过激之事,陛下千万沉住气。”

“过激之事?”宫犹翎刚放下的心,这会儿又提起来了,“手握兵权,不会逼宫造反吧!”

她可以不当陛下,但是可不想年纪轻轻就死了,林穆翦摇摇头,道:“不会,陛下将兵权交到少将军手中,少将军一定能明白陛下让老将军入狱是被逼无奈,但三部执事的性命就无人能保证了。”

……林穆翦将食盒中的菊酒取出,拿起桌案上的杯盏,斟了一杯奉给她,道:“陛下既然做了陛下,就该为自己打算,拉拢朝臣,削弱太后势力,如此才能保护你想要保护的人。”

“你是让我——”宫犹翎饮了一口菊酒给自己压惊,压低声音道:“结党营私?”

林穆翦摇摇头,轻笑道:“清朝官员如此,那便是结党营私,是死罪,而陛下如此,则是为了天下大公,是明君。”

“只许州官放火,不准百姓点灯?”宫犹翎讶异,林穆翦颔首,“不错,就是只许州官放火,不准百姓点灯,州官尚且如此,何况是陛下呢?陛下这么做,是为了稳定朝纲,天下太平,百姓安居,黎民安乐!”

宫犹翎似懂非懂,“可是现在天下很太平,我为何还要结党营私,这么做不是将原本一体的朝堂分裂吗?如此一来,反倒适得其反,谋反之事就源于此吧!”

林穆翦却摇摇头,“陛下以为现下朝堂万众一心吗?朝堂之上的明争暗斗从未停歇过,陛下改了旧制,一月上朝三次,不许百官上奏折,并非朝堂一体,只是暗潮涌动,陛下看不到罢了。”

“那……”宫犹翎皱眉想了想,“可……我根本就没打算当这个陛下,太后想掌权,掌权便是,我做个有名无实的君王,也未尝不可。”

……“陛下放心,臣一切都安排好了,小辰很聪明,不会有问题的。”林穆翦打断她的话安慰道,“这几日臣出宫,去试探试探朝中大臣,看看有哪些能由陛下所有,目前可以确定的,太仆令江陵一倒是个不错的人选,正好,太仆令与执笔大人私交甚好,陛下可以由他二人伊始,开始建立属于陛下的政权,如今朝中空位,暂且都空置着,无论朝臣说什么,陛下都万万不能,将空位填满,尤其是现在,朝中空位皆是高位,陛下稍加等待,今年八月一过,陛下便已能得到这半壁江山了。”

翦哥哥做事滴水不漏,而且一切都安排好了,有翦哥哥在,她就不想当好这个陛下,都不行,也好!不论是张尹之、殷煜、宫犹离、林穆翦还是叶悲秋,这天下是国君的天下,她既当了国君,便不会让自己都受太后胁迫!

“好!”她朗声应下,“翦哥哥出宫小心些,小煜子,朕没法亲自保全,也不能让翦哥哥你涉足危险。”

林穆翦颔首道:“陛下放心,臣知道分寸,还有,陛下不必担心小煜子,他现在已经被安全转移了,太后的人不会轻易放过,所以小煜子现在还不能回到陛下的面前,但是陛下稍安勿躁,相信臣,陛下只需等上一年,一年之后,臣会将小煜子完完整整地还回陛下身边。”

林穆翦说完,轻笑着将放在桌边的食盒打开道:“对了,这是我亲手做的糕点,陛下尝尝。”

翦哥哥做的糕点最好吃,宫犹翎放在还气场低沉,一听说翦哥哥做了糕点,立马来了精神,接过林穆翦递过来的盘盏,拿起里边的糕点,尝了一块,入口有些涩涩地,不过进了喉中便回味这丝丝香甜,明明不是现做的糕点,却感觉吃到肚子里,暖暖的:“这是什么糕点?”

林穆翦为她斟了一杯茶,“这叫茶涩,是用洗茶的水做的底水,蒸出来的熟面中便带着茶中最初始的想,成形的过程中,再用茶水代替热水,不加佐料,做出来的糕点,入口是苦涩的,回味却是香甜的,陛下以为如何?”

可后来花枝美人出事,翦哥哥便再没有来替她处理过政事,她看得出,花枝美人之事对翦哥哥的影响太大了,对她又何尝不是如此的呢?她看了看面前两人,咬了一口手中糕点,这茶涩,苦涩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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