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翦哥哥的聪明才智宫犹翎比相信卿云溪还相信他,大表哥和尹之哥哥还没合计出结果来,两国使臣便已经进了都内,宫犹翎按照翦哥哥所言,先请两国使臣在使馆中住下,准备在三日之后在朝堂之上正式迎接两国使臣。
如卿云溪与张尹之所料,两国使臣果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刚被送进使馆中便开始生事端,斯图特使臣派人进宫传信,说是使臣大人不能适宜使馆中的环境,希望宁国女帝能将使臣大人迎进宫中安顿。
帝王的王宫岂是尔等得以涉足?斯图特不过是边境一个小国罢了,兵力恐怕连万家都不如,也敢如此放肆,宫犹翎倒是不觉得,放肆便放肆了,左右她从未做过王,从未接待过使臣,不知道有什么样的规矩,更加不知道这些人说话时的种种暗语是什么意思。
倒是翦哥哥却眉头紧锁,说斯图特使臣此举有辱大宁国威,大表哥和尹之哥哥也说他这么做的是在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素有两国交战不斩来使的规矩,即便是知道了使臣的用意,宫犹翎也不能拿使臣来开刀,斯图特到底是大宁的附属之国,一直以来朝贡觐见,年年不断,这次若是不许使臣进宫,使臣势必不会罢休,若是倒是在恼怒了使臣,必定会招来斯图特不满,借口大宁引战。
可若是准许斯图特使臣进宫,就等于在告诉他们,大宁女帝是软柿子,好拿捏!
听尹之哥哥和大表哥一人一句的分析完了利弊,宫犹翎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总结下来就是说,不论自己答应不答应,这件事都是大宁的不是,是她的不是。
四人在政事殿中皱眉沉思了良久,终于还是翦哥哥和大表哥不约而同的想到了一个好主意……派人传吾王之命,告知斯图特使臣,王宫乃是陛下檀郎所住之处,若是使臣入住,便与檀郎无异,传出去会令使臣名誉受损,朕思量依旧,望使臣海涵,觐见之日提前,以照顾使臣水土不服之状,并派出御医前往使馆,为使臣看诊。
如此一来,既不显得大宁失礼,也不至于让使臣进到王宫之中,也算是给了斯图特一个下马威,让斯图特知道,大宁女帝不是那么好拿捏的。
如此一来,原定于三日之后举行的觐见大典,便直接提前了两日,次日便召见了两国使臣,宫犹翎是知道自己的斤两的,虽然没有召见过使臣,不过在野史中还是看到过一些关于帝王召见他国使臣之事。
若是两国使臣在朝堂之上刁难……宫犹翎当日找到翦哥哥,说的便是这件事,翦哥哥除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好主意,若是小煜子现下在宫中,宫犹翎还不至于如此慌乱,在这些事上,小煜子就是再笨也比她强太多。
而翦哥出的主意就是由他来代替小煜子来做陛下身边的那个人,有翦哥哥在自己身边,宫犹翎就放松多了,比起小煜子翦哥哥的才智就是十个小煜子都比不上,所以现在两国使臣已经落座,她还能轻松自如的应付。
两国使臣与她想象中的都不大一样,毕竟是出使他国的时辰,宫犹翎以为就算不是外祖父那种年老重臣,也该是成熟稳重些的人,却没想到,两国派来的似是才及冠的年轻男子。
两人离得较远,宫犹翎也没敢一直盯着人家看,不过听两人的声音,看两人的衣着,似乎都年轻得很,难道是因为她是新登基的帝王,所以连派来的使臣都有意无意的讽刺着她吗?
她不动声色地端起面前的酒盏,轻抿了一口酒水,按照翦哥哥先前所教的开口说话了,“两位大人远道而来,我大宁若有照顾不周之处,还望海涵,斯图特与南疆年年进贡都是春分之后,今年辛苦两位大人,为庆贺朕登基,在如此寒天赶路,朕……敬两位一杯!”
下座叶悲秋不明所以,一直将目光落在林穆翦脸上,大概是有些奇怪,林穆翦为何没有与自己坐在同等席位上,张尹之和卿云溪一左一右地坐在陛下身边,可林穆翦却是站着的。
他这道目光实在太过明显,以至于宫犹翎不得不想办法躲开他的目光,才能稳稳说出这番话来。
她话音刚落,两国使臣便起身饮尽自己杯中的酒,斯图特使臣落座,南疆使臣拱手作揖道:“多谢女帝陛下,吾王得知陛下登基大喜,特命臣下带来贺礼。”他说着对殿外示意,一列人依次走进来,打眼看过去清一色的年轻男子,还都是容貌过人的,若不是见过叶悲秋这样的绝世美人,宫犹翎的目光恐怕要流连忘返了,好在有花枝美人开了她的眼界,才不至于让她失仪。
“这一十八位青年才俊便是吾王赠与陛下登基大礼,还望陛下莫要推辞,莫要辜负了吾王的一片心意才好!”
使臣说这话时分明是带着讥讽之意的,宫犹翎要是还看不出来,那她就是真傻!看来南疆的王是在给她使美人计,这些所谓的青年才俊,才真是送来蛊惑圣心的,人都送来了,她也不能说不收,倒显得她小气,可也不能将这么的人全都纳入后宫,那岂不是要乱了套了。
无法解决的事,就只能交给翦哥哥处理了,她含笑道:“多谢南疆王美意,小林子。”
林穆翦上前一步,道:“南疆王贺陛下大喜,实在有心,陛下美意,授南疆王金银各万两,奇珍异宝三箱,以表心意,众位请随侍卫先下去。”他说着侧身对宫犹翎道:“陛下前几日不是还说宫中调不出能伺候好君子的宫仕吗?如今好了,这一十八位,稍加调教,便能好好伺候君子了,想必南疆王亲自挑出的人,必是最好的宫仕。”
宫犹翎眼前一亮,翦哥哥太聪明了,居然想到了这一招,全都留在宫中,却是做了下人,又没有驳了南疆王的“美意”,也没让他诡计得逞,先前一赏,还让他无话可说!
不过南疆使臣显然已经变了脸色,张口似是有话要说,叶悲秋像是与林穆翦越好了似的,竟起身助阵,作揖道:“宫中宫仕不称臣心,让陛下烦忧了,南疆王所选之人,必是最好,多谢陛下。”
连花枝美人都这么说了,宫犹翎赶紧道:“花枝美人如何与朕言谢,你喜欢便好,那朕更要多谢南疆王美意了,使臣请坐,无须多礼。”
直接将使臣的话全都堵在了嘴里,宫犹翎见那使臣一脸菜色,连一边的斯图特使臣都捂着嘴偷笑,估计送来的人,在南疆地位都不低,怕也是世家公子,这下这位年轻的使臣怕是回去不好向南疆王交差了。
在一旁看了这一会儿的好戏,宫犹翎也不打算让斯图特使臣闲着,有什么招数全都使出来吧,斯图特使臣尚未觐见便让她好生为难了一番,她若是不好好趁着这次机会整治他一番,她便不是宫犹翎!
她目光示意翦哥哥回来,手中的酒盏再次端起,道:“斯图特年年进贡,对我大宁忠心耿耿,难得两位使臣一同前来,实在巧合,不知斯图特使臣为朕登基准备了什么,南疆王准备的一十八位青年才俊,让朕好生惊喜,使臣大人,嗯?”
她言罢将酒盏凑到自己唇边,一面假装淡定,一面压制住心下的紧张,斯图特使臣起身行礼,“女帝陛下,吾王倒是没有准备什么青年才俊,不过却准备一匹汗血宝马赠与陛下,还望陛下笑纳!”
汗血宝马?宫犹翎一怔,千里迢迢就送一匹马来?宫中的那就多的是烈马好马,还差他们一匹马不成?这斯图特王倒是一点也没费心思,宫犹翎正想着,使臣接着道:“此马本是野马,吾王野狩,偶然遇到,后来一直无法驯服,吾王只道大宁才多,让臣送来,不知大宁可有能驯服此马之人?”
送一匹马就算了,还送一匹野马!宫犹翎心下不快,斯图特不过是个小国,竟有如此大胆,若不是坐在如今的位置上便罢了,可她好歹是大宁的陛下,斯图特看不起她就是看不起整个大宁!
她斜睨了一眼对方那不可一世地模样,对翦哥哥道:“小林子,使臣说有烈马,不妨你去将马骑到殿上来,朕看看是什么样的好马!”
对于翦哥哥,宫犹翎可是百分百的放心,不过是一匹马而已,林穆翦领命出了大殿,在斯图特使臣随从的带领下去寻那烈马。
翦哥哥果真没让她失望,一炷香后便骑着马进了大殿,翻身下马行礼道:“陛下,此马性情乖顺,不似是烈马,不知是不是使臣出发是送错了马?”
斯图特使臣似是早就料到了这一幕,笑道:“果然厉害,不愧是女帝陛下身边的人,此烈马性情暴戾,却没想到在你的面前竟乖顺得很,妙!实在是妙!女帝陛下,南疆王送来青年才俊,陛下便送财宝,吾王送来宝马,陛下该送吾王什么?”
宫犹翎准备将翦哥哥说的话重复一遍,两国返送一样的东西,不算失礼,谁知却被使臣抢先开了口道:“我看不如就将此妙人送给吾王吧!我喜欢,吾王一定也喜欢,如何?”
“啊?”宫犹翎惊呼出声,险些直接摔了自己手中的杯盏,万万没想到这位使臣不走寻常路,一开口就提这样的要求,她的惊讶落在对方耳中,竟当她是没听清,笑着重复道:“陛下身边有此妙人,想必陛下身边妙人多得是,我以为,吾王一定喜欢这样的人,不妨陛下将此人赐给吾国,陛下意下如何?”
当然不行!宫犹翎刚张口,便被他打断,他继续道:“陛下定然不会小气,方才南疆王送了一十八位宫仕,这一位宫仕,陛下总不会舍不得吧!”
要是宫仕便罢了,宫犹翎对林穆翦使了使眼色,她是不知该如何回应了,林穆翦作揖道:“陛下……”
他方才吐出两个字来,那使臣又道:“我与陛下说话,你只是宫仕,插什么嘴?陛下,这小宫仕虽是妙人,却不懂规矩,赠与吾王吧,吾王不在乎规矩,吾王喜欢这样的妙人!”
这个斯图特使臣一定是看出了什么,才会不让翦哥哥说话,宫犹翎没法与他斗智斗勇,稳了稳心神,抿了一口杯盏中的酒道:“朕自然不是小气之人,只是小林子身份特殊,是朕的贴身宫仕,不能随意赠人,朕想斯图特还没打算动朕的国土吧,小林子位同一城,让朕用一城,换一马,朕以为不值得,若不然朕赏赐金银各万两,奇珍异宝三箱,以表心意使臣以为如何?”
斯图特使臣似乎并没有打算继续纠缠下去,而是缓身坐下,道:“好,那我替吾王多谢陛下了,对了陛下,对面那位美人是陛下的什么人呐?”
才打完翦哥哥的主意又想打花枝美人的主意,宫犹翎的主意,宫犹翎赶紧示意翦哥哥起身回到自己身边来,边答道:“花枝美人乃是朕后宫君子,怎么?使臣不会还想向朕继续讨人吧!”
使臣沉默了片刻,摇摇头,道:“自然不知,我不过是觉得,如此佳人美貌难得一见,多看了两眼罢了,陛下总不至于小气,连看都不许我看吧!”
花枝美人的容貌,当真是天下无双,任谁见了都要多看两眼,宫犹翎被他哽得哑口无言,还好叶悲秋反应迅速,起身行礼道:“使臣谬赞。”
他这种反应反倒像是引起使臣的主意,饶有兴趣的端起桌上杯盏,拿在手中晃了晃,然后一饮而尽,接着道:“如此美人,岂是谬赞,所谓荣曜秋菊,华茂春松,轻云之蔽月,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所谓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转眄流精,光润玉颜,不过如此!”
叶悲秋面色不惊,只冷声道:“使臣所言女子形容,叶悲秋男子之身,承受不得。”
本以为这南疆使臣,也就就此作罢了,他却不识好歹,调笑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若非美人是男儿身,我倒是想向陛下讨了来,可惜了可惜了!陛下身边一位美人儿,一位妙人,而我只能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