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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林中恶人

夜间,有琴声响起,幽幽冥冥,似在天边,又如近在耳畔,余音袅袅,久绕不绝。

细细听去,竟是八荒传颂最广也是最为繁杂的《梅花引》。此曲又名《玉妃引》,旋律优美流畅,形式典雅独特,曲有三引,犹为引人入胜,回味悠长。

这番正好琴声刚起。

琴声隐隐约约、忽隐忽现,如临山间溪流,仰观夜月,继而琴声转为活跃跳动,却是一引叫月,有声入太霞之势;紧接曲韵变得丰富多变,韵味深厚,乃是二引穿云,声入云中;而后似青鸟啼魂,梦断魂消,承接三引横江,仿佛隔江长叹,之后却是如若玉箫声响起,凌云戛玉,换之铁笛,风荡梅花,琴音渐转泛泛,变得空灵、飘逸,令人遐思无限。

琴音将终,一引再起,反反复复,单引循环不止。

到得深夜,“当”的一声,琴弦断,琴声戛然而止,有低低哭泣声传来……

旦日,白天和洛雪再次出现在了屋顶上。

清晨的阳光很温暖,此刻照在洛雪身上,她却感到有些寒冷。她静静的看着白天,没有说任何一句送别之语。

白天伸出手把洛雪额前被清风吹乱的黑发拂好,轻轻拍了拍她的肩,也是默默无语。

沉静了一会,白天转过身,道:“我走了!你自己要保重!”随后祭出火殒,化作奇光朝西飞去。

她看着、看着,望眼欲穿,秋水破断,几滴泪珠滴到瓦片上,发出轻微的响声,却无人听到。

她听到的只是自己心脏的跳动。

“他会怪我又把他拉扯到偃月楼来吗?”洛雪声音幽幽,空空荡荡,宛如天上白云轻柔,“他若知晓我早就知道他师兄妹的所在之处而不告诉他,他会不会忌恨我?再也不搭理我了?”

他,已经走了!师兄也在昨日先回了修玉峰。

自己这时又是孤独一人。

“我真的是丑八怪吗?”洛雪轻声问道。

这时,天边一道光芒去而复回,正是白天。只见他在空中微微停顿,笑道:“对了!怪姑娘,那日白天之语纯属戏言!别当真!哈哈……”说完,转身再入云空。

那爽朗的笑声兀自回荡着……

“哈哈……”

她依旧站着。

“怪姑娘?怪姑娘?非丑即怪吗?呵呵……”洛雪心中开怀,轻声自语笑道。

忽地,洛雪脚底一缕亮光闪过,全身真气外溢,在屋顶上荡起一阵灰尘,接着,脚底真气又如莲花怒放,竟出现几片透明的莲瓣。

亮光再闪过,她御起了幽科剑,飞向修玉峰。

白天在空中急速飞着。不知过了多久,他停了下来,落在一条溪水旁。

此处林茂叶青,清流激湍,鸟语花香,景色十分静谧。

白天捧了些水洗了把脸,只觉这水凉爽透骨,好不舒服。

在他正欲离开时,林中忽然传来了几道求救声。

白天目光一凝,身形晃动,在溪边留下了一道残影。

远远看去,十数个黑衣人,手持刀枪,围住了一个女子和一个小孩。这些黑衣人个个虎目鸱吻,凶神恶煞,让人心生惧意。

那女子约莫有十七八九岁,容貌也算清丽,而小男孩只有十二三岁,手上紧紧捏着根灵芝,藏在身后,小小的身躯也躲在那女子身后。

那女子却是坚强的紧,丝毫没有惧怕之意,满脸坚定之情,挡在小男孩前面,慢慢往后退去,可后面也有黑衣人围着,又能退到哪去?

再看去,每一个黑衣人背后均有一个醒目的大字——赤。白天远远看到,心中一惊,这些人竟是赤魂峰徒众,竟来此扰事。

此地不属赤魂峰,这些人竟也如此胆大。

真是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每人的兵器稀松平常,看来属下乘之人,不懂御物之道,负责在山下巡逻。

白天心头纳闷:“两地相隔近千里,他们怎么会来这?莫非是假冒的?”

此时,一个大汉提起鬼头刀扛在肩上,朝那两人走去,抬起黑乎乎的大手向小男孩抓去,只见那手背上长了许多栗子大小的黑瘤,着实恶心怕人。

那女子的行为也委实让赶来的白天吃了一经,但见她不但不惧,反而奋不顾身地将那小男孩完完全全的挡在身后,双目紧紧地盯着那抓来的大手。

一见这一幕,白天脚下用力,瞬息而至,眼见那两人就要惨遭毒手,一阵劲风吹过,许多树叶皆被吹落,那黑衣人头部正中一脚,整个人径直飞出好远,结结实实地撞在一棵大树上,口鼻流血,脖颈扭转,已是死了。

面对赤魂峰之人,白天出手却是毫不留情。

.这一刻,他也颇有些冷血。

白天衣袂飘飘,俊眉朗目,从半空落下,将少女和那小孩挡在身后。

而这突来的一脚,暴躁的杀意却是惊得那少女和小孩惊叫出声。

白天见状,心头一凛,瞟了一眼树底黑衣大汉后,无意再造杀孽,转身拉起小男孩,扶起女子,准备离开,对于另几个黑衣人,竟不屑一顾。

小男孩和女子知道眼前男子乃是救命之人,竟是十分信任。

白天虽说一脚踢开黑衣大汉,暂时唬住了其余几人,但就在他们走出几步后,余下之人突然暴怒扑来,个个手持朴刀板斧,凶神恶煞,很是骇人。

小男孩之前已被吓得魂不附体,女子也是噤若寒蝉,被白天救了又糊里糊涂地跟着白天起身走开,闻得身后动静,回头一看,哪里还站立得住,二人一时又瘫软下去。

白天一把抱起小男孩,同时发出一股真气发出托住女子,使其不致倒在地上。他侧头一瞟,探手抓出,直接握在迎头劈下的斧刃上。

黑衣人手中斧头经白天这般拿捏,仿佛纸糊一般,无法伤人。白天反手牵引,以斧背架住一把朴刀,脚下踢出数脚,只听“噗噗噗”几声,一涌而来的黑衣人全部倒飞出去,个个昏愦过去。

白天扔下手中板斧,正要携二人走开,突觉背后风声骤急,当下不及多虑,转身一掌,掌力绵柔,把二人护在掌力之下,同时三枚短箭“哒哒哒”掉落在地。

白天脚尖在地上一挑,挑起一根树枝,左手拇、中二指相扣弹出,树枝“嗖”的一声破空向树上偷袭之人射去,似由于速度极快,树枝在空中“啪”的断作五六截,但速度依旧不减。

那隐匿之人大惊失色,无奈躲避不及,“啊”的一声惨叫而亡,因树枝横生,那人未曾落地,而是被架在树上。

白天轻轻放下小男孩,也不多说,只带着心神未定的二人离开此处。

原来小孩名叫小赋,女子叫小诗。此次和他姐姐出来采药给家里的奶奶治病,因家里贫穷,是以一家三口在林边搭了个便屋,相依为命。

二人运气不错,半途中发现一支灵效不是很好的树林芝,没想却被一群赤魂峰的黑衣人截住,险些被玷污了身体、丢了性命和灵芝,幸亏白天碰巧遇到,否则后果必然凄惨。

不多久,白天随二人来到他们木屋前,木屋虽小,但看去布置还颇为有序,门前挂了串木石风铃,清风吹来,声音低沉,甚是悦耳。

白天进入屋内,里面却没什么摆设,一床一方石而已。床全身用林中木枝拼凑起来,此刻,一个年逾古稀的老妇人正躺在上面。

老妇人面色苍白无血色,但安详平静,已是睡着了,她又如何想得到方才自己孙女孙子在林中遇到了何等险事。

小诗拿着灵芝用一个破砂锅加上一些自己采的草药才屋外煨了,小赋则是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奶奶。

白天微笑地望着小赋,心中对这个小孩竟十分喜爱,不自觉间突然有一种若是自己真有这么一个弟弟那该有多好的想法,紧接着又勾起幼时玩伴——秦伤之女的回忆。

那一夜之后,仙剑阁的任何一人,白天便再没见到。

小赋对白天的修为也十分钦佩,若非白天自己有事在身,必将小赋带在身边,教他修行。

过了许久,小诗把药端了进来正要唤醒老人,白天忙伸手阻止,做了个嘘声的手势,接过砂锅,示意小赋走开一点。

白天以真气把药液引到空中成片状,形成一张水帘浮在老人上方一尺处,光彩粼粼。

药液随着白天手势引导,缓缓将老人包裹起来,一点一滴渗到其体内。

床上,老人,安静的躺着。

不一会,药液入体,老人脸上立刻有了血色。

姐弟二人直看得目瞪口呆,久久不能言语,不知这药液还能如此运用。

三人在门口坐着闲聊,但大部分时间却都是女子向白天道谢,倒弄得性格直爽的白天颇不自在,正想着如何转移话题时,三人注意力都被老人起身的动静吸引了过去。

小赋和小诗赶忙跑过去,扶起老人。小赋很是兴奋一个劲地叫着奶奶。

白天上前垂首道:“奶奶,您感觉好些了吗?”

老人见有生人,疑惑地看了看白天,又看向女子,道:“小诗,这位公子是?”

小诗遂将之前发生的事简要地向老人讲了,由于对白天的钦佩感激,更是将白天描述的有如天神,道法无边。

老人仔细听着,脸上笑容不断,似乎到了她这个年纪,对这些修真之士已不再羡慕,听完后笑呵呵地道:“白公子人中龙凤,这次多谢公子搭救了,只是老丈身染沉疴,无法起身道谢,还望公子见谅!”

白天连忙躬身道:“奶奶哪里话,可折杀晚辈了。”

小诗突然跪倒在地道:“多谢公子,才让我奶奶病情好了许多。”

白天赶紧扶起小诗,笑道:“小诗姑娘不必如此,家师时时教导出门在外须行善除恶,多多助人,这些许事情就不用放在心上了。”说话间,想起自己师父仍生死未卜,不由心中一阵悲凉,道:“奶奶好好休养身体,白天在外相侯。”

遂独自走出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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