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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贝波多城从来就没有过“领主”。

但是贝波多城却有一座领主府,而它的存在是被教廷承认并载入典籍之中的。

所以,一旦当贝波多城的领主回归的时候,这就说明即将发生的事情可能是教廷所不能控制的事情。

而关于贝波多城的领主,也仅仅是从两百年前开始记录的。

两百年前,在这片大陆上发生了大规模的食尸鬼案件,教廷派出无数的圣骑士总算将局面控制住,但他们的损失也相当惨重。

这时的贝波多城忽然降临了一位“领主”,他以将贝波多城作为自己的居住领地为条件,向教廷承诺平息食尸鬼事件,并留下能联络到他的方法,因此获得了正式的领主身份。

在收到教廷的联络之后,跨越了两百年的时间再度降临到贝波多城的“领主”,是否还是当年典籍中记载的那位领主?

在贝波多城的夜幕中,那弯显得有些晦暗的月亮,将光芒轻轻洒落在一座阴森城堡的大厅中。

大厅里燃着并不明亮的烛火,闪烁的光芒映照着首座上一个半透明的人影,让这座城堡的气氛更加地诡异。

坐在那个人影对面的,是一个衣着考究的年轻男子,在他身后肃立着一位美丽的女仆,而一个穿着长袍脸色苍白的人正在对他说着什么。

“你说的这些事情,跟两百年前的食尸鬼事件也有联系吗?”那个年轻男子问道。

穿长袍的男人恭敬地回答道:“是的,尊贵的领主阁下。两百年前食尸鬼分支的背叛,曾经对我们的仪式造成了重大的破坏。”

“那关于你们的事情,他们为何不向我说明。”年轻男人微微皱起了眉头,显得有些不开心。而他,正是收到教廷的联络来到贝波多城的领主。从他的话语中可以得知,他也正是那个在两百年前平息了食尸鬼事件的“领主”。

穿长袍的男人,正是留在城堡中的那位长老。他听到领主的话,转头看了那个半透明的女子一眼,然后才开口说道:“两百年前夫人曾经有一个苏醒的机会,食尸鬼将那个重要的核心盗走的同时,我们的实力也因此折损了一大半,在此之前我们蛰伏的时间也过于漫长,可能是因为这样,教廷才没有将我们放在眼中。”

“不不。”领主思索了一下,说道,“他们可是一直对你们有最高级别的警戒,这次更是把我叫到了这里。”

说着,他看了那女子一眼:“虽然他们的意思是想通过我将你们之间的争斗和平解决,但现在出现了艾蜜儿这种事件,圣骑士们动作起来也只是早晚的事。”

“我并不想自己的领地卷入战火。”领主用手杖轻轻敲着自己的掌心,认真地看着那个女子。

长老露出了有些悲伤的眼神:“我们的内部一直都是分为两个派别,一个派别只是想让夫人重获自由,带领着我们找到适合我们的地方。另一个派别是希望夫人正式回归之后,能借助夫人的力量,将势力一步步扩展开去。他们最近一直都处在躁动中,大概是因为这样才引起了教廷的注意吧。”

“但夫人自己抱着的想法,就是想要找到适合我们的理想乡,而不是掀起战争。”

听到长老这么说,那个女子也低声叹了一口气:“我们是被神明舍弃的一族,所以我们想要一个不需要信仰也能好好生活的地方。”

“但通过夺取一个无辜女孩子的身躯来重获自由,这一点我并不赞同你们。”领主直视着那个女子。

长老缓缓走到女子身边,对领主说:“我们别无他法,夫人的躯体被封印在没有人知道的地方,如果没有一个合适的躯体,夫人的权利很容易被那些人给掌控。”

“那,那个叫艾蜜儿的女孩子,现在怎么样了?”

长老眼神有些闪烁:“很抱歉,她已经……我们用的是死亡咒印,当她死亡的时候,她的灵魂将和夫人的灵体进行交换,因此夫人就能融合进她的躯体里。现在夫人的灵体就在这里,这说明那个少女的灵魂已经被封印在夫人的躯体里,而她的躯体,已经不是一个活着的人的灵魂可以寄宿的容器了。”

“老爷,有一群吸血鬼正在接近城堡。”女仆长青女忽然附身在领主耳边轻声警告。

领主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劳尔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青女轻轻闭上眼,又立刻睁开双眼道:“劳尔先生那里一切正常,这些吸血鬼并不是这个城堡里的。”

“他们比这个城堡里的吸血鬼要强很多,老爷请让我联系劳尔先生,我以一人之力无法抵挡住这么多的吸血鬼。”青女的脸色有些不妙,于是领主点头让她施法联系管家劳尔。

青女走到窗边,伸出手指在空气中画了个奇怪的形状,天空中无数的星辰的星光在这个奇怪形状的牵引下似乎都凝结成了一根根的光之线,这些线都握在青女的掌中,她移动手指,选出其中的一条屈指一弹,对应着的一颗星辰顿时发出了明亮的光芒来。

而坐在首座上的女子看到这一切,眼神不禁一亮,同时也懂得了为何他要将这里的吸血鬼统统清场的原因。

这个人的血,对所有的吸血鬼都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对于那些下级的吸血鬼而言,恐怕这个人气息就能让那些最下级的吸血鬼感觉到饥饿,更何况他的左手无名指上有着包扎过的痕迹。

就那样微量的血都已经能将这里的低级吸血鬼全部吸引得失去理智,这位年轻的夫人不禁想到,一旦他被失去理智的吸血鬼群包围,这对这个城堡,对他们的族群来说几乎都会是灭顶之灾。

这样的人,不……他的真实身份是她所不敢去考虑的。

他本来可以轻松地将这里变成真正的死寂,而现在他只是将那些下级吸血鬼带走,对这里的吸血鬼而言已经是莫大的仁慈了。

“美丽的夫人,你们这里似乎有些不速之客就要来了。”领主拿着手杖站了起来,“我差不多也应该告辞了,关于我们的讨论,我希望在下弦月到来之前,能与您商量出一个对双方都有利的结果。”

“不速之客?”女子跟长老一起露出了惊讶的眼神,长老立刻飞出窗外,透过眺望台上的魔法球,他认出了来人。

回到大厅的他脸色有些不好,甚至连风度都有些维持不住:“夫人,科尔迪斯那群人来了。”

“科尔迪斯?”领主问道。

长老回答说:“是的,他们就是主张借助夫人的力量将这片土地征服的主战一派。”

“是吗?”领主难得安静地任青女为他穿好披风,“那今晚的确不是个商谈的好时机,我先告辞了,如果你们商量出了什么结果,可以来这里找到我。”

他向长老递出一张名片,举起帽子对那位夫人打过招呼走向门边。

“砰”!地一声,一个被巨大翅膀裹着的黑影撞破墙壁滚了进来,而跟着跳入房间的一道黑影,正是领主的那位老管家——劳尔。

“看来我到得正及时啊,先生?”老管家伸手掸了掸衣服沾上的尘土,走到领主面前优雅地施礼。

说完,他缓缓抽出手杖中的剑,对青女说:“你的通知我准时收到了,只是一开始我没想到在这里还能遇到可以魔化的吸血鬼。”

随着劳尔的解释,那团撞破了墙壁的黑影缓缓站了起来,从黑影的眼睛部分透出不祥的红光,而这黑影发出意义不明的咆哮声,瞪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劳尔潇洒地甩了个剑花,对领主说:“先生,请您下达对这只魔化吸血鬼的裁决。”

领主摸着下巴,露出了玩味的表情来:“有意思,这小东西居然不害怕十字架,甚至可以不比你的速度逊色多少,我得好好想想。”

这团黑影,正是喝下了希莉娜的血的凯因。

当时在空地之上,凯因半信半疑地喝下了希莉娜的血。按照希莉娜所教的方法,他试着把希莉娜的血融合在自己的血液中,忽然间一股狂暴的力量在他的体内炸开。

他试着轻轻拍了一下翅膀,霎时间他飞出的距离远比他力量最为巅峰的时刻还要远。但那股狂暴的力量开始侵袭他的思想,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大脑都快要被这些能量撑爆了。

但现在,他没有时间再去思考其他的问题,他必须带着希莉娜逃出这个可怕的老管家的控制之中,他要回到城堡,要去找到那个长老。

于是他集中起所有的力量,将希莉娜背在背上,朝着城堡的方向疾飞而去。劳尔见有突发状况,身形一闪正要追上去,却因为天空中忽然亮起的一颗星辰而停下动作。

“城堡被一群来路不明的吸血鬼包围,请尽快赶到老爷身边。”在星辰的光束之中,包含了来自女仆长青女的传信。

劳尔转身对空地的吸血鬼下达了通牒,便身化流星,朝着城堡的方向极速前进。

很快他就追上了已经逃出去很远的凯因。

凯因的样子有点不对,在空地的时候,他还是一个苍白的,看似孱弱的小吸血鬼,但现在在天空中穿行的,是一个庞大的黑色怪物。

这黑色怪物的头上有两只扭曲的角,黑色的鳞片似乎覆盖了他的全身,只有他的眼睛部分闪烁着奇怪的红光。他的翅膀变得十分强健,和蝠翼的肉感有着截然不同的硬度,仿佛那对翅膀已经化为了骨骼一样。

如果事先不知道他是吸血鬼的话,劳尔会认为这是一只恶魔。

而现在他所要去的方向,似乎正是城堡。劳尔悄悄接近了凯因,打算将它击落,却没想到魔化后的凯因,反应速度快得有点超出他的想象。

它用力扇着翅膀,它的翅膀带起的风化为一道道锋利的风刃,朝着劳尔劈了过去。劳尔将迎面劈来的几道风刃打散,凯因又趁机拉出了一段距离。

他们两人行进的速度非常快,在劳尔打算用剑将它钉死的时候,城堡的墙壁已经遥遥在望。

凯因所变化的怪物没有丝毫减速的迹象,只见它把背上的希莉娜用翅膀一裹,自己缩成一个大球朝着墙壁狠狠撞过去。

只听到一声巨响,它已经将墙壁撞破,飞进了城堡之中,劳尔只能跟着跳了进去,正好遇到了准备告辞的领主。

领主看着青女,问道:“我们现在离开的话,大概会被多少人注意到?”

青女看了看自己十指上的星光之线,回答说:“有劳尔先生的话,我们可以直接从正前方出去。”

青女的话还没有说完,忽然间,魔化的凯因一声低吼,向着长老的方向扑了过去。

长老在猝不及防之下被凯因的利爪抓中,带着丝丝黑色的魔之气息立刻随着伤口往他的肌肉里深入。

“凯因,等等!”一旁因为冲击好不容易恢复清醒的希莉娜喊了起来,当她的视线转了一个方向后,她忽然愣住了,“夫……人?”

希莉娜挣扎地站起来朝着那个半透明的女子走过去,牵着裙角下蹲为礼:“莉莉丝夫人,很高兴能看到您的归来。”

被叫做莉莉丝的女子浅浅地笑了起来:“看你的样子是被人下了血咒吧,尊贵的领主阁下,能否请求您帮帮这位女士呢?”

这时长老已经被魔化的凯因逼到了墙角。

太强了……长老的心中只有这个念头。魔化后的凯因,跟之前的他完全不一样的强。他利爪上所沾的魔气,就像剧毒一样在他的身体中渗透,大幅消减着他的速度。

脚下步伐不住变换,长老凭借自己的战斗经验终于得到一个喘息的空隙,急忙咬破自己的手指,将沾染到那黑色气息的血放出后,他总算恢复了一些速度。

而这边,领主在听到莉莉丝的请求后,他收回脚步,来到希莉娜的身边:“夫人,这本来不是我们应该插手的事情,但既然是你的请求,那我也算是预先给你一个人情,希望你能慎重考虑我们的提议。”

说着他伸手招了青女过来,从她的指尖上取下一条星光之线,将它系在希莉娜的手腕上。青女看到领主的动作,便配合地将线收紧,让领主将月光牵引在这条光线之上。

银白色的月光缓缓注入到希莉娜的皮肤中,血红色的薄雾从她的背后渗出,形成了一片血色的翅膀,而她的痛楚也随着月光的倾注而渐渐减轻。

不到一会,她就感觉到自己身上的血咒已经完全解除。于是领主对莉莉丝打了个招呼,在劳尔和青女的护卫下离开了大厅。

被月光照亮的大厅,只剩下长老爱德华、希莉娜和魔化的凯因……还有灵魂状态的莉莉丝。

恢复过来的希莉娜,看着长老被凯因一步步逼到快没有退路,她赶快奔向凯因的身边:“凯因!艾蜜儿的事情并不是爱德华长老一手谋划的!”

听到艾蜜儿的名字,凯因似乎想起来了点什么,动作顿了一顿。

爱德华抓住机会脱出战圈,退回到莉莉丝的旁边。

希莉娜赶快走到凯因的面前:“你不是想知道艾蜜儿为什么会变成那样吗?我告诉你!”

“艾……蜜儿?”魔化的凯因那红色的双眼似乎有一些变化,那不祥的红光似乎在暗淡,他的动作也渐渐缓慢下来。

“你看着我,我是希莉娜,我知道这所有的一切!”希莉娜的心中充满了后悔,她虽然察觉到了凯因也有特殊的体质,但是她却没有想到,激发凯因的体质竟然会让他失去理智,变成这种几乎不会思考的魔怪。

“希莉娜?”凯因的语调也开始变得有些感情起来,“希莉娜……姐?”

听到姐这个字,希莉娜的神色忽然有点失落,但她很快就将这表情隐藏了下去:“是啊,我是希莉娜,你快清醒过来吧,我们已经回到城堡里了。”

“啊!”红色的光黯淡了下去,凯因脱力地跌坐在地,“我……我怎么了?”

“小伙子,你是艾蜜儿的什么人吗?”半透明的莉莉丝走到凯因的面前,蹲下身来问他。

而爱德华长老则找了一个黑暗的角落,开始驱逐凯因留在他伤口中的魔气,治疗自己的伤势。

“你知道艾蜜儿吗?”凯因抬起头看着莉莉丝,急切地问,“我是她的……她的家人。”

莉莉丝摸了摸他的头发,说:“她就是我,我现在也是她。她的灵魂在我的躯体所在的地方,而我则是因为被她的灵魂所替换,得以离开那个地方,也才能出现在你的面前。”

“哈哈哈哈,如果不是找到这样一个特殊的存在,我们也许还要再经历漫长的时间才能再会吧。”一个高挑的身影在月光中落下,向着莉莉丝走过去,“多年不见,您依然如此美丽,我们的始祖。”

“科尔迪斯,你这么快就知道消息了么?”爱德华看到来人,也不顾自己的伤势未愈,便从藏身的角落走出,挡在了莉莉丝的身前。

而离开了城堡一段路的领主,在无聊地等着马车的时候,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神开始闪烁。

“劳尔,青女,你们再陪我回去一次。”他甩了甩手杖,表情似乎有些愉悦,“我大概,遇到了一个不错的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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