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时代的语文老师，可谓是风度翩翩的美男子。他姓朱，身长八尺，丹凤眼，高鼻梁，棱角分明的一张阔嘴，说话时总习惯性地翕动鼻翼，愈加增添几分魅力。
第一节语文课，他就表现得很有些不同凡响：一语不发，长腿迈上讲台，挥动胳膊，吱吱嘎嘎写下两排龙飞凤舞的粉笔字：水长长长长长长长长消，云朝朝朝朝朝朝朝朝散，潇洒地掷了粉笔，背着手问道：“谁能断句”，然后，就用微笑而略带藐视的神情扫视着我们，一副料定无人能答的样子。
当然，我们不负其望，果然无人会断。接下来，又是几道闻所未闻的怪题抛出来，顿令我们大感孤陋寡闻，无地自容。显然，用别出心裁的考题镇住我们，是此老师惯用的手法。课堂上，除了常规的学习，他常常会出一些新题、怪题、难题来考我们，一来让我们领教他的博学多才，二来令我们开阔眼界，拓展头脑。
我们对他自然是欣赏又佩服的。他衣着考究，从来都是西装革履，乳白的、藏兰的、深灰的、纯黑的，穿在他身上，笔挺笔挺，雪白的衣领纤尘不染。课中间，他常常会用意境悠远的表情吟上几句：“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红酥手，黄藤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一副陶醉的样子。
他虽常面带微笑，却十分令人畏惧。他的课，从来都是先在黑板上列出题目若干，然后逐一解决。解决的方式是挑兵点将，炯炯有神的大眼巡视全班，看中谁就毫不客气地一指：“你！”或是走到教室某处，出其不意地猛拍一下他身后或身旁学生的肩膀，令其作答。每当那时，我们都屏声息气，吓得缩头缩脑，恨不得钻到桌子底下去才好。所以，上他的课，我们大抵都战战兢兢，而我们紧张得不知所措的样子，也常常惹得他开怀大笑。不过，他兴之所至海阔天空地神侃起来，还是颇令人享受的。古今中外，天文地理，他可谓无所不知。比如荒诞派戏剧《等待戈多》那没有情节的艺术；比如钱钟书《围城》中“城外的想冲进去，城里的人想逃出来”；比如大仲马、小仲马；等等，我们就是零零星星从他口中获知，继而产生兴趣，再去自发找寻的。
去年，我在街上有幸遇见了他，简单地问候了几句。他的风采依然不减当年，还是风度翩翩。20年过去了，他已经60多岁，仍然身材挺拔，神采奕奕，宛若当年。
（2011年9月19日发表于《银川晚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