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跟着乔好回了她的住处，这些年，她和贺烨的婚房几乎形同虚设，偶尔的，需要在贺老太太面前装装样子，她才会和贺烨住在一起，只不过一个睡沙发，一个睡床罢了。
一对连同床共枕都做不到的夫妻，该如何继续下去这场婚姻。
莫安笙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可每次只要一想到自己会和贺烨分开，心就止不住的犯疼着，所以，哪怕是徒有其表，她也坚持了四年了。
回到乔好的住处，莫安笙洗漱完后准备休息时，竟然接到了贺老太太的电话。
现在早已是深更半夜了，一看到熟悉的号码，莫安笙立刻接了起来，生怕贺老太太出了什么事。
“奶奶，你怎么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了？”
莫安笙脸上的神色很焦急，若不是贺老太太礼佛的地方太远，她一定现在就穿衣过去了。
“笙笙，我没事儿，就是做了个梦，梦到你就醒了，想到我呆在这寺庙里也两个多星期没见你了，怪想你的，就给你打了个电话。”
莫安笙放松的靠在了沙发上，长长吐出一口气，“吓死我了奶奶，我还以为出什么事情了呢。”
贺老太太发出爽朗的笑声，带着些许英气，语气还有些调皮，“奶奶能出什么事儿啊，放心吧，奶奶可是扛过枪杀过鬼子的。”
莫安笙听到贺老太太再次提起的过去的英雄事迹，忍不住笑了起来。
半响，贺老太太才斟酌的提起了她今天一直要提的话题，“笙笙啊，小烨在你身边么？”
提到贺烨，莫安笙嘴角的笑意消失殆尽，她握紧了手机，牵扯了一下嘴角，“奶奶，在的，他睡着了。”
“真的？”
贺老太太狐疑着，“那你把他叫醒，这臭小子，出差回来都不给我打个电话。”
莫安笙握着手机的手一顿，看着窗外无边的黑色，沉默了不过半秒就说道：“奶奶，明天让他给你打电话好么，夜深了你该继续休息了，而且他今天刚回来，在倒时差呢，他的起床气奶奶你又不是不知道，是不是？”
莫安笙的声音温温柔柔的，听起来特别的舒服。
“这样啊，那好，那你明天让这个臭小子给我打个电话，我过几天就回来了，这几天，你好好和小烨修复关系啊。”
“好，奶奶再见。”
挂完电话，莫安笙才将嘴里的苦涩咽下，奶奶不是傻子，她看的比谁都清，也知道，其实，她跟贺烨，早就没了以前的亲密无间。
“叩叩。”
莫安笙抬头，就看到穿着一身连体睡衣的乔好靠门而站着，她的手上还端着一杯牛奶。
“你就是个老好人，什么苦什么累都往自己身上扛。”乔好将牛奶递给莫安笙，在她身边坐下，歪着头，眼神淡淡的看着她：“安笙，你这样自己会累垮的，你听我的，和贺烨坦白真相去，把所有的事情，你当初离开的原因告诉他，不好么，不行么？”
“你难道不清楚，再继续这样下去，你们之间会变成什么样子，爱人变仇人啊。”
爱人？
莫安笙唇角微弯，睫毛微颤，握着牛奶杯的手倏紧，她跟贺烨，现在还能以爱人互称么？
在他眼里，自己早已是无恶不赦的罪人了。
也许很久之前她还能确定他爱她，可现在，她能确定的是，他无比厌恶她。
强压下眼底的酸涩，莫安笙开口：“乔好，你觉得我的坦白，他会相信么？”
“会啊，为什么不会，贺烨以前是那么爱你。”
乔好直白的话语说的莫安笙心口开始荡起涟漪，一丝不笃定慢慢在脸上呈现。
“可……”
乔好抓住她的手，紧紧握住，为她加油打气，“安笙，别退怯，你想想，你做这么多不都是为了他么，不管是四年前的代孕，还是现如今在商场上的左右逢源，你不都是为了他在考虑么，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把真相告诉他，以你对他的了解，贺烨他最需要的难道不是你的解释么，所以，哪怕不是为了你自己，为了他，告诉他好么？”
几乎是一语点醒梦中人，莫安笙刹那间长久以来的郁结像是一下子被打通了一样。
她怔怔地看着乔好，嘴唇动了动，“我真的可以么？”
她真想说的话，四年前回来的时候就该说了，可那时候的贺烨，太颓然，她没有勇气。
乔好为她鼓气，“可以，相信自己一次，也相信贺烨。”
莫安笙垂眸思索了一会儿，最后才点点头。
“好，我试一次。”
天刚蒙蒙亮，莫安笙就打车回了贺家老宅。
贺母还没醒，只有几个佣人在忙碌着，见到她也只是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莫安笙拉住一名女佣，直接问道：“少爷呢？回来了么？”
女佣的脸色有些不自然，面色陀红，说话的声音支支吾吾的，眼睛却下意识的往旁边花房里瞄去。
“嗯，少爷，他，嗯……”
“他回来了是么，我自己去找。”
莫安笙只是回来看看贺烨到底在不在，这些年，她找他，仿若比登天还难，可没想到这次，竟一下子碰上了，她越过女佣，朝花房里走去。
女佣立刻着急起来，想拦住却不敢，只能干巴巴的看着，半响像是想到什么一样，立刻朝屋里跑去。
莫安笙手里拿着从金董那里拿来的合同，慢慢朝花园走去，她的脸上荡着一抹温暖的笑意。
她只是想起了自己和贺烨相处的最美好的那个时间段，那是在学生时期，一切仿佛像是发生在昨天。
她记得贺烨穿着白色衬衫爽朗干净朝她笑的模样，记得他拉着她的手狂奔在林荫小道的背影，也记得彼此在昏黄路灯下初次接吻时的甜蜜。
越是想，越是怀念。
推开花园的门，莫安笙刚准备叫一声“贺烨”，就听到花园一角无比清晰的传来极其暧昧的声音，刺的莫安笙的心再次千疮百孔。
到嘴边的那个“贺”字被咽下，莫安笙抬头，阳光渐渐升起，光线溜进她清澈的眸子里，却照不亮她被遮蔽的心。
手上拿着的合同纸张纷纷扬扬的落下，映在花房玻璃门窗上的女人的靓影，无比落寞。
她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不让眼泪落下来。
她本该掉头就走的，可脚步却该死的一步都挪不开。
暖阳洋洋洒洒落在她的身上肩头，可她却觉得无比寒冷，仿佛置身在极寒之地，冷到心里。
鬼使神差的，莫安笙往前走了几步，越是靠近，那声音越是清晰。
花房里铺设的石板通道上女人的黑色性感蕾.丝.胸.衣，男人质地光滑的黑丝衬衫，皮带，红裙，散乱的被扔在地上，莫安笙抬头，隔着娇艳欲滴的花朵，甚至能看到两个叠在一起的人影正大力动作着。
她捂住了嘴，眼泪猝不及防发落了下来，脸色灰败惨白。
一步步的倒退，裸露在外的小腿不小心磕到了花盆尖锐的边角，钻心般的痛处袭来，她发出轻轻的“唔”声，声音轻到绝对不会打搅到那里面的男人。
退到花房门口，一转身，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贺夫人以及站在她身侧的女佣。
“妈……”
贺夫人皱着眉头，眼神冷淡的看着莫安笙，仿佛看着什么污秽的东西一样。
“我也不指望你帮忙小烨了，但起码别拖他后腿吧，我儿子这么辛苦工作，放松点怎么了，你既然拿着他的钱挥霍，忍着点又怎么了？”
莫安笙猛地抬头，脸颊上还有未干的泪痕，眼神刺痛受伤，“妈，不是……”
贺夫人狠狠瞪了她一眼，“什么不是，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拿着我儿子赚的钱给你那个母亲看病，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每次还偷偷给她塞钱，人啊，知足点儿就行了，别妄想一口吃成个大胖子，你留不住小烨，是你自己的问题。”
贺夫人一口气说完，看也不看莫安笙，转身就走了。
莫安笙看着贺夫人离开的背影，张了张嘴，最后化作苦涩的一笑。
是啊，留不住他，是她自己的问题。
莫安笙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贺家老宅的，她漫无目的的走在山道上，眼神空洞，视线涣散，一个趔趄，人下意识的往前扑去，身后一阵尖锐的刹车声响起。
……
不远处，一辆黑色低调路虎正慢慢行驶着。
车内，低气压蔓延着。
宋城小心的抬头看了一眼自己老板，踟蹰了好久，最终才开口：“先生。”
“嗯？”
随着漫不经心的语调，男人抬起头来，看到的就是一张被晨光笼罩着的宛若神袛般的脸，脸部线条棱角分明，轮廓清晰。
宋城擦了一把冷汗，在顾余生逼人的目光下，缓缓开口，“就是，就是，小少爷他……”
宋城心里苦不堪言，每次一提到这种事情，他就觉得自己在遭受凌迟。
“继续。”
“小少爷的班主任说想请您过去聊聊关于少爷成长方面的各种问题。”
话说完，宋城感觉才松了一口气，感觉做case都没这么难过。
“开车。”
薄唇冷冷吐出这两个字，顾余生那双冷锐的眼神看着宋城，宋城吓得手心直冒冷汗。
“那小少爷……”
透过后视镜看了眼，对上自家先生冷峻的脸庞，立刻了然了，果然，还是和往常一样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