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跟我说什么？”莫安笙有些不自在地问。
顾余生在沙发坐下，把一个文件袋随手丢在茶几上，抬眸看着她：“我也想送你一份新年礼物。”
莫安笙看了眼他手上的文件夹，然后眼睛从他笔挺的身子一直往上看，直至和他四目相对。
他的眸色深沉，宛若一汪幽深的潭水，那样的深不可测令她的心跳急剧加快。
莫安笙的心里有些慌神，对于文件夹里的东西她不敢去触及也不想看见，直觉告诉她那不会是好东西！
“你自己留着吧，我不需要。”说完，莫安笙转身就走旄。
刚拉开一条门缝，一条长臂从她身后穿过她的胳肢窝，骨节分明的大手按在了门上，门被重新合上，他就着这样尴尬的姿势，另一只手也抬起，将她困在了自己跟门中间。
“怕什么？那里面装的又不是吃人的怪物。”
莫安笙被戳中心事，有些恼也有些紧张，至于文件夹袋、里装的到底是什么，她不敢去猜，也不想去猜，与其知道了多一个烦恼倒不如永远不知道。
顾余生低头看她那副自欺欺人的样子，并不生气，好像早在预料之中，“特意给你准备的，不看一下？”
“不看。”莫安笙故作镇定，只是越来越快的心跳泄露了她的不安，“你让开我要出去了。”
“你难道真的天真的以为我大过年跑到这里来来是陪你玩过家家的？”顾余生盯着她，“过去把文件夹打开。”
莫安笙像是跟他杠上，一动不动。
顾余生有点失了耐性，但也知道她的性子，吃软不吃硬，就像不听话的小猫，你得顺着摸她的毛，不然保不准会伸出小爪子抓伤你，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变得温柔：“去看看，保管你看了会很开心。”
莫安笙没被他的话所哄骗：“那你自己留着慢慢看。”
看她冥顽不灵，顾余生也没打算就此放过她：“不看也行，用说的好像更省事。”
莫安笙深知他那张嘴说不出什么好话，只是她刚要阻止，他已经贴着她的耳根子道：“你是不是拿走了我办公室抽屉里一张谨言年幼时候的照片？”
“……你如果不愿意，我去拿了还给你就是了。”
顾余生轻笑了一声，这还是她第一次听见他笑，却令她毛骨悚然：“当然愿意，全部送你都行。”
莫安笙心里越来越没底，转过身子抬头注视着他，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眸子，“顾余生，所以你到底想说什么？”
顾余生收敛了嘴边那丝浅笑，神色认真，“你这个榆木脑袋，我说了这么多，你还不明白么？”
他现在句句不离谨言，莫安笙心里有个念头猝不及防的窜出来，却又觉得可笑，怎么可能……
“是不是有头绪了？要不要我再补充两句？”
顾余生紧紧地盯着她躲闪的眼神，心底冷笑，就猜到她是只缩头乌龟，所以他才要用这么直接的方式！
“谨言从小就没妈妈，他也一直认为是自己的母亲死了，从小开始，他就是被保姆司机送去上学的，而别的同龄孩子却有母亲的陪伴，就连他现在的外公外婆也一直怨他，觉得是他害死了他们的女儿。”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莫安笙听他这么说莫名地心酸，嘴上却抛出这句冷漠的话。
“跟你有什么关系……”顾余生重复她的话，眼神越发地幽深，“是不是要我再提醒你一下，当年，你做个代孕母亲这件事情。”
莫安笙的大脑轰地一下，脸上也褪去了血色。
“被吓到了？”顾余生步步紧逼，不给她逃避的机会，“一次，你就成功受孕，紧接着就养胎十月……”
“不要再说了。”莫安笙的声音不由提高，声线的颤抖泄露了她真实的心情。
怎么可能……她代孕生的那个孩子……顾谨言……想到第一次在教室门外看到他被人欺负的模样……
顾余生收回了双手，“你自己好好想想，那个文件夹里的东西扔掉还是留下随便你，若你再是不相信，回去北城后，我会让你见一个人。”
说完，他越过她打开.房门就出去了，徒留她一个人失神地站在那里。
莫安笙双腿不受大脑支配，走到茶几边，盯着那个文件夹，有不敢置信，更多的是迷惘。
她失魂落魄地坐在沙发上，整个人仿若掉入冰海里，冷得打寒颤，窒息得喊不出声音来。
那些被她掩埋记忆深处不愿意去想起的回忆又一幕幕地在她眼前走马观花地闪过：她躺在手术台上，大张着腿，任由医生将别人的精.子注入到她体内……
莫安笙打开门出来，正逢主屋里传来顾谨言奶气的声音：“婶婶，晚饭我想吃牛肉。”
她怔怔地望着主屋方向，却抬不起双脚走过去。
林莉从主屋出来，就看到红着眼圈杵在院子里的莫安笙，“出什么事了？怎么不进去吃饭？”
“妈。”莫安笙蓦地抱住了她，这一重重残酷的真相几乎要将她压垮。
林莉一愣，尔后拍着她的背柔声安慰：“怎么了？别哭啊，有什么事告诉妈，天塌下来妈也帮你挡着！”
莫安笙只是抱着她，欲哭无泪，整个人像是陷入了无底洞，寂寥而无助。
她有儿子了，还是亲生儿子，所以以前贺烨没冤枉她，她真跟其他男人有了儿子。
“你这孩子，到底怎么了？”林莉看着她流泪，也急了，“哭什么，先给我说清楚。”
顾谨言拿着一根玉米从屋子里跑出来，睁圆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安安，你怎么了？”
莫安笙看着顾谨言那张漂亮的小脸，鼻子一酸，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吓得他也不啃玉米了，连忙拉着她的裤子，小肉手拍拍她的小腹：“安安，谁欺负你了？告诉我，我让爸爸帮你去揍他。”
那边，欺负她的人已经出来，“回屋里吃饭去。”
莫安笙抬头看到顾余生，立刻擦了擦眼角的泪痕，紧紧地捏住顾谨言的小手。
顾谨言也扒着莫安笙的大腿不放，一边偷咬了口玉米一边说：“我安慰安安呢，等安安不哭了我再去吃饭。”
顾余生直接对林莉说：“我有些话想跟她说。”
“那去吧，早些回来吃饭。”林莉说着就放开莫安笙，没忘嘱咐，“有什么事就跟小顾说，别憋着。”
顾余生把车开到了镇上比较寂静人烟稀少的马路上。
周围静悄悄的，又是冬季，树木也光秃秃地。
莫安笙坐在副驾驶座上，一路都没说话，顾余生也不再逼迫她，良久才开口问：“都看过了？”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谨言的身世？”
“嗯，第一次见你时没有怀疑，只是后来次数多了便让人去调查了，我才知道原来当年你是那个代孕母亲。”
他解开了安全带，转头，一双如黑曜石般明亮的眼睛望着她：“还有什么想问的，趁今天都说出来吧。”
“谨言这些年，过得好么？”
顾余生等了半天，没料到她会问出这么没价值的问题，要换做是他的员工，再被他直接开了，但面对红着眼睛的莫安笙，他只能耐着性子，温声细语地说：“当然好了，家里人都宠着，快要上天了。”
莫安笙这才松了口气，垂着头靠在座位上。
车厢里很安静，顾余生看着高挂在空中的太阳，心情也越来越好，本憋在胸口的那股子气也散了。
莫安笙其实也想问问他，过了这么多年，为什么要突然把这个真相告诉她？
可是话到了嘴边，她又不敢问了，顾余生不会那么好心，他告诉她自然有他的算计在里面。
至于他在算计着什么，莫安笙把手里的纸巾揉来揉去，想到两人这些日子以来的种种纠缠，如果再加上谨言的身世，他们是真的扯不清了，难道他真的想让她做谨言的妈妈么？这个念头刚起来，就被莫安笙亲手给掐死了。
顾余生看她一眼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谨言他还这么小，你忍心让他一直认为自己的妈妈已经死了，生活在单亲家庭里吗？，你忍心剥夺他认亲生母亲的权利么？”
看她的眼神闪了闪，顾余生继续说：“一开始不是故意瞒着你，这些年，你也有自己的生活，你当初代孕的时候也应该没想再跟雇主发生任何的牵扯，也签了保密协议，如果因为谨言而困住了你的人生，你以后也会怨恨他的。”
莫安笙听他一口一个“谨言”，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带着哭腔：“能不能别提谨言了？”
如果说贺烨是一根鸡肋，那么顾谨言就是她身上的软肋，注定是她后半生里致命的弱点。
而现在有个男人恰好掌握了这个弱点。
“好，不提谨言，反正他现在有妈妈了，以后也不用再怕被同学取笑，每天鼻青脸肿地回家。”
顾余生的每句话都往她心口上捅刀，她疼得要死，却只能往肚子里咽。
“文件夹里的亲子鉴定报告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