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感这东西很难说，有时候恍惚间的神经跃动，便能知晓未来许多事情。
次日正午，三艘巨大的飞舟降落海滩，一名皮肤黝黑、模样老实的青年从甲板上一跃而下，发现我早已等候多时，随即露出一丝错愕的神情。
他一如既往地故作镇定，来到我身前，拱手道：“王兄，恭喜恭喜！”
一名外门弟子能有幸获得试炼资格，这本来就是一件极其罕见，又十分长脸的事。但小黑早在我上次去麒麟州时，就已经向我道过喜了。所以此番客套，纯粹是做给旁人看的。
论演技，在落月宗我只服小黑。平日里完全一副老实巴交、埋头苦干的单纯模样，可谁又能猜到，如今整个落月宗地下贩卖网络，他几乎占了大头。
其实四年前，当我初次与小黑苟合时，他还没把生意做什么大，只是偶尔带个私货、捞点油水，赚些零钱买酒喝罢了。
可随着我频繁出入货物，所支付给他的灵石越来越多后。他似乎并未将这些灵石用于享乐，而是投资在了各种关系网上。比如贿赂上级、利诱下级，或者收买同级的人心！
就这样，他在前不久被宗门破格擢升为了调度管事，不再是当初那个小小的随船买办。非但拥有了自己的飞舟，更是笼络了一批得力手下。
他权力越来越大，我能办得事情当然也越来越多。我自然是很高兴的。但权力的欲望一旦打开，便很难再收手了。因此我也同样开始忌惮他。
我已向他抱了抱拳，神态自若道：“道兄严重了，不过是运气好罢了！”
曾经他叫我师兄，我唤他师弟，可如今以他的身份和地位，这种浅显和亲昵的称呼，就完全不适用了。
小黑摆摆手，客套道：“诶，王兄太自谦了，这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嘛！”
说完，转身向飞舟上的杂役弟子做了个手势，示意让他们开始干活后，便同我并肩沿着海滩散起步来。
待我们远离人群后，他四下扫视了一眼，确认无人在旁窥探，这才从怀中取出一只锦盒，偷偷递给我道：“受人之托，给你的！”
锦盒上加盖着熟悉的封印，我确认这便是白玉仙给我的，于是也没细看，快速塞入乾坤袋中。
小黑见此，眯了眯眼睛，淡淡道：“王兄的内门友人可真神秘，时至今日，我仍未知他是谁。”
他从未问起过我上家的事情，因为他知道，找他办事的人每个都有秘密，而这些秘密是不足以为外人道的。
秘密成就了他今天的地位，但他心里同样清楚，秘密也可以让他一无所有，甚至万劫不复。所以他不经意间的一句话，让我觉得他怕了。
我笑道：“不过是我的一位同乡罢了，家中有些财帛，但算不上大富大贵。”
“原来如此。”
小黑微微颔首，便不再言语了。
想要成为落月宗内门弟子并不容易，多数皆是云州与轩辕州的贵胄子弟，偶有几个古氏族部落的天才少年，可那都是凤毛麟角。
再加上落月宗与九州建交是近几年的事情，在此之前，两者毫无往来，更不可能有来自九州的内门弟子。
小黑经营情报买卖，深知每个人的来历，所以他绝对知道我在说谎。但他没有深追下去。一来这是他的业务操守，二来他怕知道的太多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见相顾无言，我便将话题扯了开去，问道：“诶，对了道兄，按说此次宗门日常补给，不过是些衣食等物品，为何要出动三艘飞舟呢？莫非搞大的工程？”
小黑道：“我不过负责派送，具体也不是很清楚。但就货物而言，确实有很多阵盘、阵旗、阵轨之类的东西。喔，对了，还有几箱木质的刀剑匕首，我想应是用来布阵的吧。”
我奇怪道：“布阵？难道白骨试炼时，还要应对阵法？”
小黑摇头道：“那倒不是。白骨试炼目的在于搜寻和生存，又怎会有什么机关阵法呢。我想呀，这些应该是火龙师叔用来训练你们的吧。”
我笑道：“嚯，小小的训练居然搞这么大，看来宗门很重视这次试炼呀。”
小黑忽地皱眉，不解道：“其实吧，我加入落月宗也有些年头了，按说每次都挺重视的。但此次试炼，确实是有别以往，似乎宗门上下特别在意。我想，这应该与小宫主私自筑基有关吧。”
落月宗的另一个称号叫“月宫”，而宫主则是一位神秘的出窍期老祖，名为“白千秋”。
当然，这白千秋还有另外一个身份，就是白玉仙的太祖母。因此白玉仙虽然没有真正的实权，不过是个普通的内门弟子，但实际上在外人看来，也就等同于“小宫主”了。
在云州炼气期弟子想要筑基，规矩是必须参加白骨试炼，而白玉仙是私自筑基的，这点我早已知晓。
但不明白的是，她有权有势，筑基便筑基了呗！大不了躲在荣宝阁避避风头。可这我与我们有什么关系呢？
我装作不认识白玉仙，疑惑道：“小宫主？道兄说得是……那个传闻中的大美人？”
装就要装得像一点！或许我可以孤陋寡闻，不知道白玉仙的名姓。但作为一个男修，若连白玉仙明艳动天下的美貌都不知道，就实在说不过去了。
果然，小黑并未怀疑，淡淡道：“正是此人。我听说因为她私自筑基，引起了云州仙盟，以及各大门派的不满。所以此次试炼，让落月宗处于一个很不利的局面。”
他并没有把话说得很透，但我却明白了他的意思。可问题是，就因为这小小的事件，致使整个云州要联合起来对付我们落月宗，这未免也太小心眼了吧。
我不动声色，试探道：“没那么夸张吧。我听说小宫主的太祖母，可是一位出窍期老祖呀。这给个面子筑个基什么的，有必要弄得这么僵吗？”
小黑轻笑道：“若单纯只是小宫主筑基，那仙盟的老家伙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毕竟谁都不会为难一个晚辈，也不会不给落月宗面子。但问题在于，筑基之事并没有那么简单。”
之前我想向碧云仙子打探白玉仙的事情，但她当时含糊其辞，还让我别去惹白玉仙。
此时见小黑说出这话，我心道这是个好机会，于是追问道：“难道这里面有什么阴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