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老板,办的绝对漂亮。”一盏枯黄的清冷小灯照着坐在藤椅里男子的脸上。
他的脸上显出及其得意的神色,在半明半暗的气氛下,让人觉得狰狞又恐怖。
电话那头传来低沉的沙哑男声:“恩。那就好。钱我会按时打你卡上。”
“呵呵。”男子咬着一根雪茄,烟雾在他身边升起,“好。”
聂云臻细长骨关节分明的手指拭去林萧萧眼角的泪,幽幽地叹口气:“想听我和我父亲的故事吗?”
那是聂云臻心底的秘密,从未有人碰触过。他也从没有将它示人过。即便是苏林苑,也没有直达过他心底。
如今,他肯向林萧萧剖析出来,可见,他对林萧萧是有不一样的情感的吧。
林萧萧抬起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眼里的雾气还浓浓的笼罩在她眼周,她轻声应答道:“恩。”
寂静又黑沉的夜透着让人百转千回难以忍受的回忆。
聂云臻的心在一点一点剖开的时候是疼痛的,他捂着心口缓缓开口,把那尘封的往事说了出来。
母亲沈希文是位大户人家的小姐。不光外貌出众,家世又好,还会唱歌、跳舞、弹钢琴。在上流社会里就是女神级一样的人物,更别提在学校里了。
倾慕者多的数不胜数。
有次一位爱慕沈希文的同学因得不到她的爱,欲对她不轨,幸好他父亲聂胜海及时出现,救了沈希文。
聂胜海长的高大英俊,但出生很普通,父母只是工薪阶层,靠自己的努力勤奋考上了大学。平时他就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但他出色的才华及帅气的外表早就在大学里被人人皆知。
救下沈希文后他也没在意,对于沈希文的道谢,也并不放在心上。他想的就是读完大学读研究生再读博。
可是,沈希文那么多出众的男人都没看上,偏偏看上了不懂风情的聂胜海。
从以后一直借要感谢聂胜海的救命之恩请他吃饭。
一来二去,两人接触逐渐频繁起来,也渐渐生起了情愫。
但沈希文的父亲也是就聂云臻的父亲是A市有名的商业人士,怎么可能会让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一文不名的小子呢。
在沈希文的坚持下,她以与家里脱离关系的代价与聂胜海在一起。
大四快毕业的时候,沈希文就怀孕了。为了养家糊口,聂胜海放弃了继续深造的机会,而是转战职场。
但他太过于耿直,经常得罪人,所以事业并不顺利。总是做最累的活,但工资却不见涨。
不过只要一回到家看到沈希文和幼小的聂云臻,他觉得再累都值得。
相反,一直过惯了大小姐生活的沈希文经历了生活的油盐柴米酱醋茶后,发现没有钱是不行的。
于是她一直鼓动聂胜海下海经商。
但聂胜海觉得自己不是个优秀的商业人才,所以不太愿意。
渐渐地,原本和谐美满的小家庭,开始有了争吵。
不过在聂云臻面前他俩还是维持着基本的夫妻样子。但年幼的敏感的聂云臻已经能察觉出父母亲之间的裂痕,只是他懂事的佯装什么都不知道。
聂胜海经常在周末带聂云臻外出到公园里去踢足球,晚上只要有时间就陪他一起看足球赛。
可是,这些都被沈希文嗤之以鼻。她觉得这些能有什么用,踢的再好能进国家队?能换来钱?
所以。每次一踢球,一看球赛,夫妻两人就吵架。当着聂云臻的面也吵。
最后,可能是现实的逼迫吧。聂胜海听从了沈希文的意见,下海经商。
沈家只有沈希文一个女儿。即使最初沈父有多愤怒,随着时间的推移,又有沈母的旁边的唠叨,沈父渐渐接受了女儿这段门不当户不对的婚姻。
特别是看到可爱懂事的小聂云臻,更是摒弃前嫌,与聂云臻一家三口恢复往来。
在沈希文的保证下,沈父借给他们小家一千万,作为他们生意的起始资金。
小夫妻两人成立了帝海集团的前身A市帝海有限公司。
其实,聂胜海是太过于谦虚了。他一到商场后就如鱼得水,混的风生水起,企业越做越大,短短两三年就一跃成为A市前几的大公司。也因此成为商界传奇。
当然,其中离不开沈希文的从中指点。沈希文更是巾帼不让须眉,在商场上的杀伐决断一点不比老练的商贾们差劲。
可是,家里越来越有钱,温情却越来越少。
聂云臻一个人呆着的时间越来越多,大多数时由保姆带着。
突然,在他上小学一年级时的一天,一个噩耗传来,他的父亲出车祸死了。
当他被司机接到医院的时候,只看到聂胜海冰凉的尸体,以及哭的不能自已的沈希文。
他跑到聂胜海的尸体旁,拉着他已经僵硬的手,懵懂无知地叫着:“爸爸!爸爸!……”
但是聂胜海没有任何回应。依旧在那白色的床上躺着,一动不动。
聂云臻每叫一声,小小的脸就扁一下,最后终于哇的哭了出来。
沈希文没有上前抱住哭泣的聂云臻,她自己都哭的不能成声,已经没有精力去管聂云臻。
但是仅仅三天,聂胜海的葬礼一结束后,沈希文就重新投入到工作中去。
她变了,比以前更加尖刻酸薄,比以前更加凌厉绝断。帝海集团也渐渐强大起来。
在外面沈希文雷厉风行,在家里对聂云臻更是苛刻到过分。在学校里,不管大大小小的考试,只要有一门低于九十五分的,就会罚跪。让他跪在聂胜海的遗像前,离九十五分差几分,就跪几小时。不到时间不让起来,也不让吃饭。
说起来可能不信,学生时期的聂云臻为此常常挨饿,但是沈希文的命令她不敢反抗。
稍有不如沈希文意的事,她就会大发雷霆,痛骂聂云臻不知好歹,说她一个人是有多么多么的含辛茹苦。又要在外拼搏事业,不让别人看不起,在家又要教育聂云臻。
渐渐地,两人的母子情越来越淡,更像是上下级关系。
有次学校里组织一次活动。正好沈希文开了一天的会,聂云臻打她手机,她由于在忙没有接到。
回到家后她看到聂云臻不在家好好学习,搞的人影无踪,把家里能摔的东西全部摔了。
那次的活动到七点才结束。聂云臻回到家里已经满身疲惫,但是一打开家门,看见沈希文一脸阴沉地坐在沙发上,他乖乖地走到她旁边喊了声:“妈。”
他知道沈希文肯定会生气,甚至又会歇斯底里。不过,他并不害怕,毕竟不是他的错。
没想到,沈希文二话不说,就甩手给了聂云臻一耳光。随后拿出身下的皮鞭,抽打聂云臻。
边打边骂:“我让你不听话,我让你在外面野。我辛辛苦苦挣钱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你倒好,在外面给我装大少爷,只知道吃喝玩乐。”
这些都是沈希文捏造出来的。聂云臻在外面超级低调,因为家里一直的低气压的关系,所以他的性子很静,静到发乎沉闷郁结。
没有一个人愿意跟他玩。都说他是怪小孩。
如果他不说,压根就没人知道他就是帝海集团的少东家。
以往沈希文对他的惩罚,他都乖乖认罚,绝不反抗。但这次他没有错。他已经给沈希文打过电话,是她没有接到,而且学校组织的活动要求人人参加。他已经很不合群了,原本也不想参加,但是跟期末评测挂钩,所以他才参加的。
他刚开口解释几句:“妈,你看你手机,是不是有很多未接来电……”
沈希文不但不听,手里的鞭子更是如雨点般落到他的身上:“我让你撒谎,让你不学好……”
聂云臻那一刻起对母亲所有的爱都淡了,只剩下尊敬。他不但没有哭,反而冷眼看着沈希文还冷笑出了声。
沈希文被他的眼神看的一个激冷,又用强权继续维护她高高在上的地位。
聂云臻直到被打晕过去,也没哼一声。
那次他发烧了,烧了整整三天三夜。醒来后看的沈希文一脸自责地坐在他床头。
见他醒了,就像是失忆一般,紧紧抱住聂云臻,哭诉道:“孩子,你终于醒了,吓死妈妈了。妈妈已经没有你爸爸,不能再没有你。”她的眼泪每一颗都落在聂云臻的肩头。
自从父亲去世的那天起,这是母亲第一次在他面前落泪。平时的母亲总是一副风风火火的女强人、严厉到极致的母亲形象。
那一刻,聂云臻懂得母亲的苦难,他甚至原谅了母亲那天对他的毒打。
但从那以后,他变的更加孤僻怪异,更加没有朋友。他也不屑与浪费时间在交朋友这种无意义的事情上。
他所有的时间都给了学习,不但学习文化课,还提前学习了金融和管理知识,为以后接管帝海集团打下良好的基础。
聂云臻的故事讲完了。他趁机在过去的记忆中,久久不能自拔。眼眶也泛起了红。
林萧萧听的更是揪心。
一个才几岁的孩子就要承受丧父之痛,还在母亲的高压政策下长大。
特别是听到聂云臻被毒打的那段,林萧萧已经的泪流满面,仿佛感同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