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来了?”林萧萧停止与林母的争执,把眼睛上的雾气抹去,转头对聂云臻挤出一丝微笑。
她原本想笑的自然一点,但实在是做不到。硬挤出来的笑容苦涩难堪。
“恩,会议结束后我就来看看你。”聂云臻的脸上尽是疲惫之色。想来与客户的谈判不是很顺利,不然早就是春风洋溢了。
两人说几句简单的话后,聂云臻把目光投向躺在病床上的林母:“妈,你身体好点了吗?”
“呵呵,不用猫哭耗子假慈悲!我不需要你来看望!”林母一看到聂云臻就气不打从一处来,看到林萧萧对他迷恋的模样,更是觉得心里憋的慌。
她的丈夫啊,相伴近三十年的丈夫,就是在这么一个人面兽心的人的指使下丧命的。
女儿怎么还能和他恩恩爱爱,说些有的没的呢!这不是明显没把林渠白放在眼里吗?
聂云臻对于林母怒气冲冲的话有点莫名其妙,上次见面不还是好好的么,怎么回事?
他疑虑地看向林萧萧,林萧萧悄悄用右手食指放在自己嘴角边,轻轻“嘘”了一声,用嘴型向聂云臻比划:“我妈身体不好,所以心情不好,别介意。”
聂云臻看在林萧萧的面子上自然会谦让林母几分。他往门口打一响指,小黑把水果篮、人参、燕窝等补品拎进来,摆了满满的一桌。
放下这些东西,小黑就自觉地退到门外。
聂云臻还有许多事要做,所以他也没打算呆太久,声音冷静沉着地说:“我先回去了。萧萧你有什么需要及时打电话给我。”
“好!”林萧萧现在是巴不得聂云臻快点离开,她生怕母亲控制不住说出难听的话。
林萧萧起身打算送送聂云臻,聂云臻刚转身,林母就冷哼一声:“白眼狼!”
聂云臻止住脚步,皱紧眉头回头看看林萧萧再看看林母,眼光在她们两人间移来移去。走进病房的时候,聂云臻就察觉到气氛不太对,但不知道是什么事。
想着,母女没有隔夜仇,就让她们两人自行解决,而且他是女婿,是很客气的角色,不方便横插一脚。
林母此时的眼里恨意满满,如果眼神能杀人,估计聂云臻已经在林母眼神的射杀下,成为马蜂窝了。
林萧萧知道林母这句话是在说她,她低着头,眼里噙着泪,哽咽道:“你先回去吧。”
“恩!”聂云臻淡漠地点点头。
他的脚刚跨出门槛,林母就嚎啕大哭起来:“我好惨啊,怎么这么命苦。生了这么一个不争气的女儿,不识好歹,认仇人为夫。”
听到这句话,聂云臻停下脚步,原本就紧绷的侧脸顿时比冰山还要坚硬寒冷:“什么意思?”声音能冻结人的心肝脾肺肾。
林萧萧暗叫不妙:完了,两人是要杠上了。管不了这么多,不能在这时起争执。一切都还没清楚呢。
她连忙上前一步,把聂云臻往门外推,边推边轻声解释:“我妈心情不好,别跟她计较。你就当没听到,快走吧!”
聂云臻并不笨,他知道林母这么说一定有她的理由,他不喜欢被冤枉,更受不了无缘无故被别人说。
他喜欢每件事都弄的清清楚楚,一清二白。
林萧萧是在使出吃奶的劲推聂云臻,发现聂云臻稳如泰山一般丝毫未动,她的声音带有哭腔:“快走吧,我求你了!我回去再跟你解释,好吗?”
“林萧萧,你有没有一点出息!你看看你像什么样?他做了那些事,你还要赶着上?你是有多贱?”林母愤怒地狠狠拍着身下的床单,眼睛因愤怒而充满血丝。
林萧萧因林母的话而愣怔在原地,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妈妈会说出那样的话,会说她贱?
初冬的寒夜,本身就比白天寒冷许多。窗户不时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那是狂风在拍打窗户。
医院里开着暖气,并不冷,但此时病房里的空气一降再降,也到了冰点以下。
聂云臻紧蹙的眉头,沟沟壑壑,一条条横向的浅纹越聚越深,他盯着林萧萧问:“她在说什么?”
他不再称呼林母为“妈妈”,而用“她”来指代,也看得出聂云臻是生气了。
换成任何人,被人莫名其妙的指桑骂槐也会生气吧。聂云臻是看在林萧萧的份上,已经尽量压制自己的怒气,要换做是别人,早就不给别人脸面。
“没,没什么!”林萧萧不自觉地把声音压低,生怕林母听见。她知道林母见她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肯定会更加不满,说出更加难听的话。
“我说什么,你不懂吗?你自己做过的事自己清楚!”林母瞪着聂云臻的眼神有点瘆人。像是要把聂云臻生吞活剥似的。
林萧萧一下就觉得脚下虚弱无力,她知道完了,林母一定会把什么事都说出来。
面对林母的怒火冲天,以及聂云臻不问清事情真相誓不罢休的场景,林萧萧觉得自己就像是被人摁在砧板上的鱼,使劲扭动自己的身躯却无力摆脱钳制住自己的手。
那双手太过有力强劲,自己马上快要窒息,想要摆脱,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手起刀落,亮珵的刀背发出凌利的寒光,晃的她眼睛疼。
“我聂云臻一向坦荡,从不背后搞阴谋诡计,你有话就说,别和我兜圈子,我没那么多时间跟你废话。”聂云臻冷眼看着林母,嘴里一个字一个字的蹦出来,汇成这句话。话语间没有一丝客气的成分。他所有的温柔仅限于对林萧萧展现。
当然,他说的仅限于日常生活,毕竟与林母有关的也肯定是生活中的事。商场上本就充满尔虞我诈,所以没有一个人敢说自己光明磊落。
近期在林萧萧眼里看到的聂云臻都是充满柔情蜜意的聂云臻,如此冷厉的聂云臻似乎是很久远很久远以前见过的,她一下有点不适应,出声制止聂云臻:“别对我妈无礼。你先回去吧!”
虽然林母有不妥当的地方,但她也见不得聂云臻对待林母如此高冷傲慢,压根就没把她妈当成长辈,这不是更会刺激林母吗?林萧萧不得不如此做,以防止事态扩大。
没想到事情非但没有收场的意味,反而越闹越大。
“我早就知道他的谦和有礼是假象,今天表现出来的才是真实的他。也可以说不完全真实,他最真实的目的一定更加卑劣无耻。”林母被聂云臻傲慢的态度气到浑身发颤,她说话也是哆哆嗦嗦的,好不容易从齿缝间挤出这句话。
“别说了。妈,你才刚醒,情绪不能激动。聂云臻,你也赶紧回去吧!算我求你了,行不行!”林萧萧真的是欲哭无泪。一个是她的母亲,她唯一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另一个是她的丈夫,也是她的家人。现在,她夹在中间最是为难。无论偏向谁一点点,都会对另一方造成伤害。
“对,我卑劣、我无耻,那又怎样?”聂云臻也是被气到了,就顺着林母的话说下去。
“我就知道。也只有萧萧这么傻,会被你骗。你真是把她骗惨了。你居然为了一己私欲,连人命都不放在眼里,你怎么会这么狠毒!”林母歇斯底里地喊出这句话。
林萧萧头都大了,越是让林母别说,越是口不择言。她摁住心口,那里疼的厉害,一缩一放,每一下都那么用力:“妈,事情还没搞清楚不要乱说!”
林母见林萧萧帮聂云臻说话,更是怒火中烧:“我看你是被猪油蒙了心。聂云臻到底给你吃了什么迷药,你要这么帮他说话?难道你爸的命就这么白白没了?你父亲可以对你有养育之恩的。对,他虽然烂赌,但也是你亲爸,跟你血脉相连。你现在为了他,就让你爸死不瞑目?”
这下聂云臻算是听明白了,林母知道了林父的死讯。林母怎么会知道的?当时林父不是交代林萧萧不可告诉林母吗?还有林父的死跟他有什么关系?
但自尊心不容他低头主动问话,他高傲地仰着头,声音低沉冷冽:“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也不屑听。今天的事,我就当没发生。但以后麻烦你说话注意点!”
说着就要走!林萧萧觉得可以缓口气了,终于送走一麻烦,留下来的人她好好劝说,总归有效的。
但往往,希冀和现实是冲突的。聂云臻是打算走了,但林母并不打算放过他:“你以为你推说一句不知道,就可以把所有的事都撇的一干二净吗?我告诉你,不可能!我要告你!”
聂云臻的背僵直在那里,良久过后,聂云臻才缓缓转身:“告我?你要是脑子有问题赶紧去做个检查,别在这里装疯卖傻!”
林母又气又急:“你说我有病?是不是你做过的丧尽天良的事太多,你自己都记不清?要不要我来告诉你到底是什么事?”
聂云臻挑挑眉,似乎是在表示不置可否,冷哼一声后不再说话。
林萧萧急了:不行,这种情况下,不能说。
可是,她来不及阻止,林母已经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