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王殿下回到王府时,天已大亮。
“王爷,昨儿一夜未合眼,您还是先歇息吧?”见武王殿下又坐在书房里瞧着玉佩发呆,阡陌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劝道。
武王殿下头也不抬,将一张画纸扔了过去:“你照着这个样式找工匠打制一只,注意,这事必须办得稳密,不许向外透露一丝风声。”
“王爷放心,”阡陌接过,“那个徐姓玉匠是咱们的心腹,他的嘴是再严谨不过的。”
唔。
武王殿下微微地阖上眼,不再说话。
阡陌正要退出,武王殿下突然道:“你对今晚风华宫之事如何看?”
“回王爷,奴才觉得,梅雨的耳钉虽然在华妃的床上,但并不能由此说那个奸夫便是她。当时乔公公亲口说的,皇上亲眼见那奸夫裸着上身。她梅雨再有手段,总不能变成男人吧?”
武王殿下微微点了点头。
“奴才不解的是,梅雨的耳钉怎么会跑到华妃的床上去?”
武王殿下微睁眸子,泄露的精光含着无法掩饰的寒意:“她们主仆俩昨儿一日都在皇后的坤宁宫中吧?”
“是。”阡陌不明白武王殿下为何会如此问。
“你速速查明她俩昨日的点点滴滴,包括与谁说了话,都遇见了谁。”
是。
“还有,那个叫梅雨的丫头……。”
阡陌有些为难了,挠了挠头:“前几日奴才已奉命去查过,梅雨的底细其实很清楚明了。三年前,她先是被卖进了青楼,后死命不从便被老鸨子卖给了一个前朝的宦官。”
“你不觉得她有些诡异?三年前,她只是一个成日上树掏鸟蛋下河摸鱼虾的野丫头,三年后,她竟然会有一身奇特的武功,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她竟然能从本王的身上神不知鬼不觉地偷走玉佩!胆子不小,手法更是出神入化。本王想知道,这三年里,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奴才粗心了,这就去细查。不过,”
“嗯?”
阡陌道:“那五小姐真是个鬼精灵,前几日突然让人在每棵梅树上装了铜铃,原先奴才都是借助墙外的树梢弹跳到院里的梅树上,然后轻轻落地,神不知鬼不觉。如今可好,这梅树稍有动静便叮叮当当响起来,要想进去,那还得另想撤。”
武王殿下的眼底里流过一丝诧异与欣赏,这丑小姐,真是玲珑七窍心哪。
“本王只想看到结果,不想听你唠叨过程。”
“是,奴才告退。”
纤陌走后,武王殿下陷入了沉思。
昨儿午夜,皇上突召进宫。
在勤政殿里,皇上将一份秘密邸报交给他。
邸报云,乾元国的御林军统领司马剑锋多日不见,据查获,他很可能潜往凤起国。
乾元国是一个强于龙翔国的大国,与凤起国毗邻。而凤起国,自从十六年前被龙翔国一举覆灭之后,凤起国便成了龙翔国的附属国。现如今主持凤起国政务的是龙翔国派去的使臣,凤起国虽年年纳税进贡,可国内的情势一直动荡不安,反殖民统治、迎立旧日皇室的斗争此起彼伏。
假如乾元国的御林军统领真的潜往凤起国,那乾元国想干什么?若乾元国提供帮助,借机蛊惑凤起国的民意民心,假以时日,凤起国很可能推翻龙翔国的统治,重新迎立他们自己的国君!更大的危险还在于,一旦乾元国与凤起国联合起来,便会直接威胁到龙翔国的安危!
大敌当前,武王殿下抛开个人成见,向皇帝保证,他决不会坐视不管,他会动用一切手段来阻止局势的恶化。
皇上满意地点了点头,未了,又道:“对十六年前的凤起国,你应该多少有些了解吧?当年,你父安阳候和朕的生父襄王,是这俩老爷子率着龙翔国的大军踏平了凤起国!”
说这话的时候,皇上的表现情异常的自得与冷傲。
武王殿下的心,轻轻地抽搐了一下。没错,十六年前,他刚七岁,七岁的孩子便亲眼看见血流成河的惨象!当年,安阳候为了锻炼长子的心智,将武王带到了凤起国的战场上。在屠城的十天里,在血肉翻飞的撕杀中,他亲眼看到不满一岁的幼儿被龙翔国的将士挑在竹竿上舞动取乐,亲眼看见士兵的尖刀刺进了少女的****!
当时,他吓得昏了过去,醒过来后便哭着求安阳候放过那些可怜的人。
安阳候没说话,扬起巴掌便把他扇出三丈远!
一年后,大军凯旋归朝,武王殿下听说凤起国的皇宫中无一人幸免,上至皇帝后妃皇储,下至在京城的文武百官,皆死于乱刀之下。
武王殿下默默地点了点头。
“朕刚得到密报,说当年凤起国的皇宫里曾逃出几个人来。其中一个,便有这人。”说着,将一桢画像掷过来。
武王展开一看,只见画中的男子很年轻,身穿铠甲,头戴红缨络子的盔甲。五官冷凝,眉宇俊朗,目光中透着浓浓的倨傲与坚毅。
“这是?”
“前凤起国御前二品带刀侍卫长敬仕诚!此人不仅武功一流,易容术精湛,更有一颗忠君忠情之心。为了记念亡妻,他发誓终身不娶,且将亡妻的属相,一只兔子刺在自己的手臂上!”
武王殿下置疑:“这不太可能!当时襄王爷和臣的父亲派心腹按照名册亲点了后宫人等及文武百官的尸体,就连小储君的尸体,臣也是亲眼所见。”
“朕也有些不信,安阳候与朕的生父虽为武将,生性却是最严谨细致不过,他们怎么可能如此粗心大意,逃走了如此要紧的人物?”皇上继尔又道:“不过,这事得严加查防,不得有一丝大意。凤起国的臣民至今对旧日的君主念念不忘,一点火星便能引起燎原大火。”
“臣据悉,凤起国的旧君主是位颇得民心的皇帝,在他在位的十几年里,频施仁政,很受臣民的拥戴。”武王殿下朝皇上看了一眼,眸底里流过一丝愤怒与无奈的精光。
皇上猛地沉下脸来:“堂堂的龙翔国武王,竟然替敌国唱赞歌!”
武王殿下不卑不亢:“臣只是站在公正的角度!”
皇上咬了咬牙,他真想把龙案上的那个虎头镇纸朝武王殿下砸过去!
只是,现在是用人之时。
忍了又忍,皇上挥手让武王退出。
武王殿下从沉思中渐渐地回过神来,他从袖口里拿出那枚失而复得的玉佩,细细地看了看,站起来,在书房内来回走了几趟,突然在书柜前站下,也不知在哪儿按了一下,书柜竟缓缓地移开,露出了洁白的墙体。武王殿下蹲了下去,在墙体的下方轻轻地抠出一块方砖,将玉佩轻轻地放进墙洞里。
这个墙洞很隐秘,外人就算细看也看不出来,除了武王殿下自己,时时在身边的阡陌都不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