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一华丝毫不顾忌在场的那些人,若非安还之提前给苏剑门找了一个贵宾的vip病房的话,大概此时也早已如几个月前那般,闹的满城风雨了吧。
苏越曼惨然一笑,她早该料到的,如今苏剑门出了事情,以她父母的心思自然是恨不能由着她这个女儿来替他们的儿子承担一切。
言语上的指责不过是最轻的了。
只是,她还是不由得多看了他们几眼,自从上一次因为跟安还之结婚而不得不从家里搬出来之后,这算的是上的他们一家人第一次完整意义上的团聚。
只是,任谁都没有想到,这一次,竟然会是以这样子的方式。
安还之本想要上前一步为苏越曼说话,但奈何从他们进门的那一刻起,苏越曼就紧紧的拽着他的手臂,像是怕他下一秒就会弃她而去一般,没有办法,他也只能按兵不动。
当然,眼下的种种,他也已经都记下了,总会有办法让他们为今天所做的种种,付出该有的代价的。
“妈,你能不能别再说了,我都已经说过了,这些事情根本就跟小曼无关,为什么你们老是会把她牵扯进来。”
或许是因为屋内的气氛着实有些尴尬,苏剑门看不过去,便又无奈的大喊了一声。
苏伦与尹一华向来宝贝这个儿子,此时自然是趋之若鹜。听着自家儿子为这个不孝的扫把星说话,他们虽然心中不悦,但也总算是放过了她,没有再继续纠缠。
“既然已经有人照顾你了,那我们就先走了。”
纵然如此,安还之可丝毫都不想把自己的女人单独留在这儿任由着他们欺凌,索性便先一步提出告辞。
苏越曼闻言,看了他一眼,并未多说什么。
谢放心下一动,索性便上前一步,道,“安少,那几个聚众闹事的人都已经抓起来了,你要亲自审问吗?”
笑话,敢在众人面前对他安还之的女人动手动脚的人,难道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虽然此时谢放已经让手下人把人严加看管,但却还是要看安少的意思。
若是自己所料不差的话,这些事情,他自然是会亲自插手的。
“我们走。”
安还之听了这话,连看都不曾看他一眼,便拥着苏越曼离开,他手上的力道并不算小,紧紧地,像是要把苏越曼糅进他的骨血里一般。
似乎,只有他们两人真正的合二为一,他才能够彻底的放心苏越曼的安危。也只有时时处处都把人放在自己跟前,他才能不用这么担心。
“那个。”可就在谢放跟着出来的时候,却听到苏越曼支支吾吾的声响,像是有什么顾虑一般。
“我还是觉得,我应该留下来,也许有什么事情是我帮得上忙的呢。”
她始终都挂念着苏剑门的检查结果,苏伦跟尹一华并不见得会了解检查报告的严重性,若是有她在一旁看着的话,至少也能不这么紧张吧。
“不是吧?”安还之还没来得及发话,但谢放却已经是一脸的不可置信,“难道你没看出来,那里面的一家人根本就不待见你嘛?如果这个时候,你还要留下来的话,那无疑就是自找没趣了。”
“我明白,可我是个医生,人是我送到医院的,若是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走了,我总是放心不下。”说着苏越曼看了身边的人一眼。
她明白,谢放会这么说,也是因为担心她会又受到什么伤害,而这其中大部分的意思,怕是身边的人让他表达的。
“我留下来陪你。”
淡淡的一句话,却已经是所有的回答。
闻言,两人皆是一愣,而后谢放无奈的一声长叹,“看来,那几个人若是能落得个从轻发落的话,一定要好好感谢下苏医生才是。”
一边说着,一边向前,他还不忘冲着苏越曼与安还之挥手示意。可人还没走几步远,却又被安还之喝住。
“早一分钟,你加班一个月。”
这话一出,苏越曼明显感觉不远处的那个身形整个颤抖了一下。
看来,那几个人注定是不能活着出来了,至少,眼下是根本就不可能了吧。
“有时候,我还真替谢放觉得悲哀,有你这么一个顶头上司,他的日子想必一点都不好过。”
待谢放走远,苏越曼不由得侧首看着身后的人,不无遗憾的说道。
“是吗?”安还之挑了挑眉,道,“等什么时候有空,你好好问问他。”
“问他什么?”
苏越曼有些不解。
“问他是不是舒服。”
说着,安还之便大步向前,似是一点都不想在这儿继续停留,苏越曼愣了愣,随即又看了眼身后紧闭的房门,略微一沉吟,终究还是快步跟上了他。
此时,就算是她守在门口,怕是也难知道些什么,还不如跟着他,至少还有人可以偶尔说说话。
安还之七拐八绕的,最后停在了住院部后面的一个小花园里,这倒是让苏越曼有些诧异。
“你怎么会知道这儿有个花园?”
安还之所有的治疗都是在家里做的,她也根本就不曾带他来过这儿,他又怎么会知道?
安还之不答,只是脚步一顿,待苏越曼上前一步,便将她自然的往自己的身边一带,拉到了一旁。
“天机不可泄露。”
与她并肩坐下的时候,她好像听到他如此揶揄了一句,可他的声音并不大,故而听的并不算真切,可等她转身看着他,想要再问的时候,安还之已然是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样,目视前方,着实让苏越曼不敢再开口。
“这儿的风景不错,适合调节心情,等你什么时候平和了,再去看检查结果不迟。”
就在苏越曼意兴阑珊的时候,安还之却又突然开口。
“好。”
苏越曼只记得自己的闷闷的应了一声,却不曾发现自己根本就无意于眼前的风景,甚至满脑子都是安还之怎么会知道有这个地方的疑问。
她自然不会知道,在意识到可能喜欢上这个女人开始,安还之便已经让谢放搜集与她有关的一切,为的就是能够多了解她一点。
而这个小花园虽然距离心理科室不近,但却是苏越曼与杜月凡平日里最喜欢的来的地方之一。
除了这儿,便是顶楼的天台,就是上一次,他们劝服杜月凡的地方。
“你说,会不会是院长误诊了?”
纵然眼前是她曾经最爱的风景,可此时的苏越曼显然志不在此,她根本就没有什么看风景的心思。
安还之闻言,往一侧退了退,随即将她一把揽入自己的怀中,不由得哂笑道,“看来,心理医生也有解决不了的难题啊。”
他这么无厘头的一句话,却是让苏越曼很是不解,但却还是下意识的解释道,“不是什么问题都能够找到源头,没有源头的心理疾病,是最难医治的,因为病人跟医生都没有办法对症下药。”
她说的认真,可安还之却并没有什么兴趣听,他只是想要让苏越曼从她自己的魔怔里走出来而已。
无论苏剑门的检查结果如何,她都必须要以最平和的心境去面对,否则的话,只会让事情变得越来越糟糕而已。
“是吗?”
“当然了。”面对安还之轻描淡写的质疑,苏越曼腾的一下就变得正经起来了,“嗯,这个应该怎么说呢?”
她突然认真的思考起来,晶莹的双眸上下翻飞不知在寻找着些什么。
好半响之后,她还是将目光停留在眼前的人身上。
“比如说你。”
“我?”
安还之很是配合的挑了挑眉,他倒是想不到,以他作为例子,能让她分析出些什么来。
苏越曼很是郑重的点了点头,“对,就是你。”
“一开始,你根本就不肯让任何人轻易的走进你的世界,所以就算是你明知道自己有很严重的心理疾病,却也从来都不愿意面对。”
她回忆起与安还之相遇之后的点点滴滴,一切都还恍若在眼前。
“你拒绝了每一个窥探你内心的人,因为连你自己都不愿意面对那些过去,每次只要一想起,你都会把那些牺牲了的战友的归咎在自己的身上,你以为,是自己的无能,才让他们最终成了马革裹尸的牺牲品。”
安还之看了她一眼,可却也没有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此时,有个别的话题占据一下她脑子,总是能够让她别再胡思乱想。
“一开始我也不懂,我只当你是孤傲,毕竟不是谁都能如你这般,在战场上所向披靡。我以为你只是冷,只是高高在上而不愿意让人亲近。”
“可后来,谢放跟海院长都跟我说了不少你的故事,这一切都渐渐的让我明白,所有的一切可能都不是我所想象到的那副模样。”
说这儿的时候,苏越曼站了起来,他直直的立在安还之的跟前,道,“我开始明白你的苦楚,明白你的无可奈何,也明白了那颗你从不轻易展示在人前的懦弱的心。”
那才是真正的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