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斯转动了一下手枪,像是无聊的把玩,可视线始终都不曾从安还之的身上移开。
与他相对的,是那一束紧紧锁住苏越曼的目光。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她好像突然读懂了他所有的眼神,早上的异常,到现在她意外的出现,所有的一切都好像突然有了答案。
一切的因果就这么全部重叠,当眼前的这个男人很是担忧的望着自己的那一刻,苏越曼第一次开始后悔,她不知道若是自己顺从的留在家里,这一切又会变得如何。
“你也看到了,我是一个人来的,身上更没有武器,何必这么紧张呢?”按还之突然敞开了外套,甚至还举手做投降状,一副我无论如何都威胁不到你的样子,让她下意识的紧张了起来。
兰斯是什么人,难道他还会不清楚吗?为什么还要做这么危险的动作呢?
苏越曼心中迟疑,可却还是只能静静的看着,她生怕自己一个冲动,破坏了他原本的计划。
兰斯一直都冷眼看着安还之,眼见着他脱掉了外衣,清爽的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时候,他多少有几分得意,但很快便收了起来。
混迹于生死边缘的他很清楚,不管到了什么时候,都不可以将自己的所有筹码一并展现出来,否则最终倒霉的就只能是那个自以为是的人。
所以,他从来都不允许自己成为那个自以为是的可怜虫,哪怕是在被苏越曼催眠的时候,他也始终都保持着警醒。
“不得不说,你是一个可敬的对手,明明知道这一行凶多吉少,但是你还是来了。作为你的兄弟,他们都应该为此感到庆幸。”
安还之随性的坐在他的对面,不误感慨的说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第一次对小曼下手就是为了通过她来让我放掉你的弟兄。”
突然的旧事重提,让这屋子里的另外两个人都有些懵逼,摸不清楚他到底想要表达什么。
苏越曼抬头,刚好看到他随性的掸了掸衣衫,那一刻,她好像懂了。
像是条件反射一般,她回身看了眼身后的家伙,淡淡的笑意挂在脸上,在兰斯看来,这无疑便是在看他的笑话。
“安少校这话是什么意思?”只听他强忍着不悦将这话问出口。
安还之却是一副根本就没有察觉到他的怒意一般都自在模样,轻蔑的表情异常清晰,“难道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
痛心疾首的模样,像极了为他感到可惜,“事实证明,你从一开始就错了。”
“错了?”兰斯先是一迟疑,在看到苏越曼的那一刻却是恍然,他不住的点头,像是在应和刚才还之说的那句话。
起初苏越曼还有些好奇,但听到他接下来的话,她倒是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若是我提前知道苏医生会有如此卑劣的手段将我的弟兄们处理掉的话,我无论如何都不会选择她作为我的筹码。”
无奈而懊悔的神色写在他的脸上,那一刻她才反应过来,自己之前的举动给他造成了多大的创伤,但她还是不得不为自己申辩。
她猛的站了起来,言之凿凿,“我承认,催眠了你们的确给我自己争取到了一点逃亡的时间,但站在医生的角度,我不得不说,对于你们这些长期处于高压环境下的人而言,适当的放松是非常有必要的。”
说着,她下意识的看了安还之一眼,这才继续,“我想,你怎么都不愿意看到跟随着你出生入死的兄弟们会因为一些心理障碍而痛苦万分吧。”
这一句话,其实也噎的兰斯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沉默了好半天,他才道,“我倒是愿意相信苏医生你可以将他们治疗好,想来您连安少校的隐疾都可以医治,自然是不会惧怕我们弟兄这点小毛病的。”
“你……”
苏越曼怎么都没有想到,兰斯竟然会拿着她与安还之的事情来打趣,不由得有些生气。这明显算是当着还之的面揭短啊,这种事情一般人都不见得承受的住,更可怜,他的心理问题根本就没有好痛彻。
她刚要发作的时候,却是被还之出言制止了。
“小曼,他说的没错,你的专业我是了解的,能够成为程市一等一的心理治疗师,你的能力大家也是有目共睹的。”顿了顿,他又道,“这家伙不过就是换了个法子夸奖你而已,你受得起。”
一席话说的她如坠云里雾里,这算什么?怎么还成了是夸她的了?
“安少校说的没错,苏医生你受得起。”
兰斯也在一旁跟着帮腔,“说实话,若不是我始终担心你会出什么幺蛾子的话,大抵我也会跟那些兄弟一样了。”
呃……
苏越曼只觉得满头黑线,但也算是知道了为什么兰斯现在能够站在自己的跟前。
“其实,我能够感觉到你们都已经厌倦了这样的生活,只是,我不明白,既然都已经过够了,为什么还要逼着自己继续走在这条不归路上呢?”
探视过他们的内心之后,苏越曼更希望能够说服他们停下来,只有当他们自己愿意结束这一切的时候,惩罚才有其最深的意义。
所谓不痛不痒的最是无谓。
闻言,兰斯朗声大笑,“有些事情一旦开始就注定没有结局,从我拿着枪口对上你脑袋都拿一刻起,所有该结束的事情自然不会继续停留。”
“你倒是看的开。”闻言,还之轻笑道,“既然如此,你何不立刻缴械投降呢?”此刻的他淡然的就好像自己面对的只是一个无赖混混一般。
苏越曼只觉得无语,她更觉得此刻在她眼前的两个人更像是小孩子一般,她甚至怀疑,这两个人根本就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单就是刚才他们你来我往之间的互相吐槽,倒是像极了惺惺相惜的两个人,但她却又不能将这句话说出口,否则,怕是会招来他们的鄙夷与不屑。
“若然安少愿意将我跟我的兄弟们安全放回的话,今天这些事情,不也就圆满解决了吗?”
兰斯丝毫不为所动,反而步步紧逼,见状安还之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几分,“我倒是不知,原来你这么多年混迹在兄弟之间靠的竟是这要命的无耻,你口口声声说,你是为了兄弟才走到了今天这一步的,是吧?”
“当然。”这一问兰斯回应的干脆,若不是为了兄弟,他也不至于落的如此境地。
“既然是为了兄弟,又何必拿女人做挡箭牌?”他鄙夷的说道,“若真当自己是个汉子,就与我单挑。”
对于这迎面而来的战书,兰斯不得不接。
“安少既然一心想要护着苏医生的话,我也只能成人之美了。”兰斯突然淡笑了一声,“素来听闻安少功夫了得,那不如就来比一比,到底是我手里的枪快,还是安少的动作敏捷。”说话间,他将原本一直抵在苏越曼脑袋边上的手枪移开了几分,举起来,对着虚空吹了吹。
直到此时,苏越曼才意识到,自己错的有多么的离谱。
以前上学的时候,就无数次的听教授讲过不管如何都不能把两个心理病人放在一起,否则后果就像是那火星撞地球一般。
眼下,看着眼前这两个人正摩拳擦掌准备好好的比试一番的两人,她只能无奈摇头。看着安还之坚定的神色,已经停在喉间的那一句不要,却是怎么都说不出口。
就算此刻不是自己被押做人质,他也一定会这么做的。
“小曼,让开。”
只听到安还之突然喊了一声,苏越曼就被人大力的推开,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二人已经扭打在一起了。
因为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她一下子就僵在了那儿,全然没有刚才对付兰斯一般的镇定,她很想要赶紧出去报信,但又怕自己的突然行为影响了安还之接下来的动作,所以,她只能尽可能的把自己蜷缩在角落里。
“小心。”
再没有第二种选择,她只能寄希望于安还之可以把这件事情圆满的解决,只要他能够制服兰斯,那么所有的一切也就都结束了。
虽然从来都只是从别人的口中听说他的能力,但身为他的妻子,此时的苏越曼却是对他无比自信。
与兰斯不同,在与他对战的时候,安还之总是下意识的看向苏越曼所在的方向,在下一个动作发生之前,尽可能的避开她所在的地方。
这是他从来都没有过的,畏首畏尾。
那一刻,他分不清自己脑子里想的是尽快解决兰斯,以期让苏越曼可以获得自由,还是尽可能的保障她的安全。
这两个诚然是他都必须要完成的使命,但是在那一刻,他分不清在自己心底,哪一个占据的更多一些,哪怕只是多百分之一。
而兰斯正好就抓住了他的这个缺口。
高手过招,输赢其实也就是看谁先受不住败下阵来。
而对于此时的兰斯来说,他最好的机会,就是安还之的分神。虽然说从一开始,他就没有抱着能够安然脱身的心思,但若是能够解决了安还之给所有的弟兄们报仇,这对于他来说也不失为一个不错的选择。
就算是将来跟弟兄们再见,他也可以不无遗憾的说,她已经尽了全力。不论这最后的结果是不是他所期待的那样。
这样想着,兰斯已然转动手把,眼神死死的锁定在安还之的身上,似是要将他彻底的吞并一般。
不远处的苏越曼始终都注意着战局,当看着兰斯趁着他不备举起手枪的那一刻,她下意识的喊了一句,“还之小心。”整个身子就好像不受控制一般,突然向外冲去。
两人都没有意识到她会有如此意外的动作,一下子便怔住了,突然,只听砰的一声,兰斯按下了扳机……
那一瞬间,所有人都沉默了。
此时早已将外头团团围住的众人也懵了。
谢放当机立断的喊了一句,“冲。”便带着所有的兄弟冲了进去,杜月凡已经将里面的情况都跟他们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