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之哥哥,你这是干什么啊,舅妈只是……”程丹见状,有些为难的环顾了一圈众人,随即道。
她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望向了安还之。
显然,这其中的问询意味再清楚不过了,所有人都以为是他执意与吕楠过不去。
林修书也赶紧出来打圆场,“伯父伯母,你们别误会苏医生了,其实她跟每个人的关系都很亲善,也并不是特别与我交好。”
可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搭理他。
苏越曼无谓的看着眼前发生的种种,她只担心安还之,为了她一而再再而三的跟家里人争执,这或许并不得当。
“舅妈,事情不是清楚了嘛,苏医生与所有男人都是自来熟的,所以您也不必执拗在什么狐狸精不狐狸精的了。相信还之哥哥自己会有所评断的。”顿了顿,她还提议道,“难得今天家里这么热闹,不然我们一起看场电影调节下气氛,修书要是愿意的话,也可以一起。”
电影的提议得到了所有人的赞同。
“也好,稍微换一换心情,也省的你舅妈整天愁眉苦脸的。”安重率先站起身来。
让苏越曼没有想到的是,这个时候,林修书竟然起身告辞离去,“我还有些事,就不打扰你们佳人团聚了。”
“舅妈,我们先去选片子吧。”
程丹也扶着吕楠离开,不知道怎么的,苏越曼直觉从她们的眼里读出了几分设计的味道。但她却并未多想,还以为是刚才她们故意贬低自己的事情。
可直到看电影时,当投影仪上骤然出现战场上的厮杀画面,而她手上的力道突然一紧时,她这才意识到,这所有的设计,大概是冲着安还之来的。
他们两人坐在后面,她弯腰凑到他的跟前,尽量放低声音问道,“你没事吧?”
安还之紧皱眉头,但却还是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只是那越来越紧张的手以及他额头细密的汗珠,却无疑是在向所有人昭示他的不对劲儿。
“那个,我们能不能换一个片子,这个有点太压抑了。”当她好不容易壮着胆子想要与大家沟通的时候,无一例外的受到了无视。
倒是程丹最终回应了她一句,声音淡淡的,“这可是舅舅最喜欢的呢。苏小姐要是看不惯的话,要不就先走吧。”
这逐客的意味已然很明显。
苏越曼不无尴尬的坐下,她着实也不指望安还之会在这个时候跳出来帮她说话,但凡他能顾好自己,就已然是很不错的事情了。
借着那微弱的灯光,苏越曼环顾四周,她这才发现,在这个不大的空间里竟然摆放着好些杯座。
其中不少刻着安还之的名字,倒像是他赢回来的。
就在她失神的当口,安还之突然一阵抽搐,而后整个人便倒在了地上,双手握拳,不住的颤抖着。
“你怎么了?放轻松,放轻松。”
苏越曼当即试图将他平躺,示意他放松心情,这是他要发作的前兆,必须要先平和心情才行。
后方的剧烈响动终于还是惊扰了前面那一排安静看剧的人。
直到他们投来间或鄙夷或是不屑的眼神时,她才恍然,原来安还之在这家里根本就不受人待见。
“对不起,我先带他出去。”她向着三人歉意的点了点头,趁着安还之状态还好的时候,强撑着将他带了出去。
若不是遇到听到动静想来一探究竟的陈伯,她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把他给安然无恙的带回房间。
回到不那么压抑的环境里,安还之的状态陡然就好了许多。
“你觉得怎么样?”
苏越曼候在他的床前,试探着问道。
安还之只是摇了摇头,随即又紧紧的攥住了她的手,用还带着几分喑哑的声音,安慰她道,“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听着他渐渐平稳下来的呼吸,苏越曼悬着的心阿次稍微放下了一些。
“为什么你一走进那个地方感觉就好像会出事?”
可她的脑海里还是不由自主的想起刚才安还之在踏足那个地方开始的变化,她直觉那不是一个简单的放映厅。
“而且,那里面有很多奖杯,是不是你之前获得的?该不会是你刚才想起了什么吧?”身为一个心理医生,最重要的就是能够把握病人的病史细节,只有这样才能最好的对症下药。
安还之从没有觉得苏越曼之前如此聒噪过,纵然是之前的治疗期间,她似乎也不曾小心到如此地步,可如今却接二连三的问问题。
他没有作答,但却丝毫都不能影响她的判断。
“你先在这儿好好休息,我去去就来。”她像是突然想到了些什么,起身就往外跑。
她下了楼,开始仔细勘察安家所有的陈设,从第一天进门的时候,她就觉得有些奇怪,只是一时说不上来到底有那些不对。
因为安还之的缘故,大家总觉得在家里现眼的地方陈列一些他的荣耀本没有什么过错,她起初也是这么以为的。
可就在他刚才突然发病的瞬间,苏越曼的脑海里却是突然闪过一个其他的可能。
诱发。
上一次他发病,也是因为在自己的引导下想起了一些尘封的往事,而那段故事最终折射出来的现象并不算是什么好事。
可想着想着,她却把自己丢进了另外一个死胡同里面,没有办法,只能求助陈伯。“陈伯,为什么放映厅里会有那些奖杯?”
“这些都是夫人安排的。因为大少爷身在部队,所以老爷夫人总会更关注战争,为人父母嘛,总是会担心孩子的。而那些奖杯,就是大少爷最好的门面,夫人常说,只要看到那些东西,都会想到少爷,可少爷又常年不回家,未免睹物思人,所以干脆把所有的东西都搬到了那儿去。”
“哦。”
听着他的话,苏越曼点了点头,算是明白了其中的奥妙。
她遣走了下人,随即打电话给谢放,让他来接他们。
做完这一切,她刚准备上楼去看安还之,却见吕楠不知为何竟然走了下来,她便凑上前去,“伯母,我想跟你谈谈。”
吕楠闻言轻笑了一声,随即站定,“不知苏医生有何指教?”
“伯母有没有想过,还之为什么会突然发病?”
她开门见山的问题,倒是让吕楠征愣了好半响,随即才一偏头,不屑的道,“苏医生这话怕是问错人了,你才是心理医生不是吗?怎么会来问我。”
淡漠疏离的字句里,她听不出眼前这位贵妇人有丝毫将安还之当做她的继子的关怀,这一刻,她才算彻底看清了她。
“安少因为多年的征战存在一定的心理隐患,而某些能够刺激他这种过激反应的东西,就是导致他发病的原因。”她沉了沉声,道。
“那又怎么样?”
吕楠不屑的看着她,再没有昨日在安还之的威慑下无奈将他们留下来的那一份亲厚意味,她微微张口,还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却听上头突然传来一个厚重的声响。
“依你之见,他的病,诱因是什么?”
安重冷不丁的一句话,倒是让两个女人之间的剑拔弩张减少了许多,苏越曼下意识的抬头看他,随即在他的注视下,缓缓道来。
“伯父,还之多年征战,这其中的杀戮与死亡自是不必说。根据我以往对他病情的诊断,他不愿意压抑,可又不得不压抑。”
“因为他是那些士兵的将领,他将他们安全的带了出去,可能毫发无伤带回来的人却比去时少了许多……”
说到这儿,她停了下来。
“那些荣耀,无疑都是以兄弟的血泪换来的,他自然不会觉得舒服。伯父,若是可以的话,还请您命人将那些东西都收起来吧。所谓的荣耀不过是给外人看的,家本该是他最能放松的地方,希望您不要让他觉得压抑才好。”
说完,苏越曼向着安重的方向,微微弯了下腰,做拜托状。
安重闻言,开始仔细思索起来。然而,吕楠却表现的很是激动。
“不行。”她当即驳回了苏越曼的提议,“这些东西印证着安家的发展,是每一个安家子孙都必须要牢记的,所以不能动。”
一听她这话,苏越曼索性也就不给面子了。
“伯母,那不过就是还之他用命换来的荣耀而已,本来就属于他,安家不过是他身后的依靠而已,难道就不能为了他的安危,牺牲掉一些面子吗?”
一针见血的说出了她不愿意放掉这些背后的意义,“还是说,您宁可看着他这么痛苦,也不希望自己在人前低哪怕一寸?”
“你说什么?”
吕楠大概没有想到苏越曼会说出这些话来,迟疑了几秒,这才开始反驳,只不过苏越曼已经不想再听下去了。
好在,这时谢放也已经赶到了。
“嫂子,安少怎么样了?”当他风尘仆仆的赶到时,见到的便是苏越曼与吕楠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模样,一声嫂子却是坐实了她在众位兄弟心中的分量,也无非是在提点吕楠注意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