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好办法了?”
“她不会开车。”
她看着莫彦东,眼里带着一丝狡黠,莫彦东听她这么说,立刻明白她的用意:“你已经和你家司机说好了?”
“我没有对刘叔说爸爸的死因,我只是说林婉被严家父子蛊惑,将我的股权全部骗了过去,还企图变卖顾氏的股权,我为了保住爸爸的公司,才不得已出此下策。”
“你怎么让他相信你的。”
“我拿了变卖股权的合同给他看,他就相信了。而且刘叔对爸爸的死一直很内疚,你也是知道的。”
事实上,刘叔作为顾家的司机,在顾槐出事的那一刻所有的矛头就指向了他,因为平时顾槐如果喝了酒,他一定会叫刘叔开车去接他,哪怕只是喝了一点,所以当时刘叔就成为了警方重点调查对象。
但是刘叔当天因为身体不适的理由在家放假休息,这点还是顾槐亲自批准的,当时林婉和柔姐都在可以作证,同时警方也调查过刘叔的财政状况以及社会关系,发现都没有问题,这才将他的嫌疑排除。
顾宁汐和莫彦东推测,那天为了支开刘叔,估计林婉给刘叔下了少剂量的安眠药,让他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顾槐平时对刘叔他们都很好,知道刘叔身体不适肯定会给他放假,却没想到,这是一个局。
所以刘叔常常说,如果那天他不是身体不适,老爷就不会酒驾,他还经常怨那些给顾槐灌酒的人,而后来,这些人一起驾车带着一家老少去旅游,谁知半路与一辆货车撞上,这四辆车当时就爆炸,无人幸免,而撞他们的货车司机也是当场死亡。
他们选在凌晨四点左右的时间出行,当时街上人少车少,而且还是刚出了海市准备上国道的那段路,所以不幸中的万幸是只有他们出事,然而这也是一起四车相撞造成十九人死亡的严重事故,但这样的重大交通事故,别说是头条,就连报导也只有寥寥几家,而且即便报导了,也只是言简意赅的陈述。
而当时报纸的头条报导的重点,是顾宁汐和严昊天传闻要订婚消息,而且当时只是传闻,事情还没定下来。
至于这案情的后续情况,因为出事的地点是三不管地带,而且通过摄像头看到的确是货车违规冲过去造成的伤亡,而货车司机本身也死了,经过调查发现他的社会背景不复杂,就是普通的货车司机,只是遭遇比较不幸。
根据他的同事透露,那货车司机年幼丧父,有一个弟弟,两兄弟是母亲拉扯大的,弟弟是高材生,刚刚从名牌大学毕业,找了一份月薪不错的工作,可就在做入职体检的时候发现他弟弟竟然已经是肾衰竭晚期,本来他们想换肾,可是哥哥妈妈的血型和弟弟的既不匹配也不相容,所以不能捐给他,只能等医院排期。
但是等过器官捐赠的人都知道,要等到合适的器官十分艰难,更何况还有无数的人在你面前排队,肾衰竭晚期的人需要做透析,而他就是那种几乎天天都要做透析的人,这样庞大的医疗开销很快就把他们家的积蓄都花光,包括他们家那套老旧的房子,他们又没什么亲戚,自然也借不了什么钱,无奈之下他妈妈只好铤而走险去卖血卖器官筹钱,谁知那黑心诊所医疗卫生不过关,钱没赚到人反而没了。
这件事对那货车司机打击很大,他们本来就穷,一度几乎连母亲的敛葬费都凑不出来,而且他还要维持维持弟弟的医疗费用,他问过同事借钱,但是他们知道他这种情况肯定很难还上钱,大家都生活不易,所以都不肯借,而货车司机也没有再问,因为不想和他扯上关系,大家那段时间都不会主动和他说话。之后不久就出了这个事故,大家都觉得他是被逼疯了才会报复社会。至于他的弟弟,最后因为没有钱被赶出医院,又交不起房租,最后被警察发现的时候,是当了一个流浪汉,在桥底下死了。
因为相关的人员都死了,所以这个交通事故就不了了之,最后这件案子呈请了破案报告书,其宗卷被收归到了档案室。
如果要问顾宁汐为什么会知道的那么详细,那当然是莫彦东告诉她的,之前他调查顾槐的死因,就是查到这里断了线索。
那些作证顾槐喝了酒去开车的人都不在了,被处理的干干净净,而且效率很高,在被警察带回去问话后三天就全都不见了,而且还消失得合情合理。
至于这些人当天是不是真的和顾槐见过面,也只有他们彼此以及顾槐的通话记录可以证明,而顾槐打的那通电话到底是不是约他们出来喝酒,事已至此,已经不再重要,因为他们已经没有反供的机会。
顾宁汐和莫彦东都知道,这一系列的事情背后谁是幕后主脑,只是他们没有证据去证明是那个人做的。
顾宁汐曾想过,如果她当时再坚持一点,不听林婉的蛊惑,是不是就可以逼那些作假供词的人说出真话,爸爸就不会白白冤死?
然而这一切的假设都是没有用的,她无法让时光倒流,能做的,只有是将严家父子和林婉的罪恶公诸于世,还父亲一个公道。
“就算你能掌握她的行踪,也不等于能控制她的行踪。”
莫彦东的声音打断了顾宁汐的思绪,她敛了敛心神,才回道:“我知道,所以必要时,我会软禁她,不,不是软禁,应该叫保护。”
莫彦东脸色微沉:“你这是在玩火。”
顾宁汐却只是莞尔一笑:“林婉能依靠的无非就是她娘家和严家,她娘家的人好说,远水救不了近火,至于严昊天和严啸云,正所谓丑妇终须见家翁,总有一天他们会知道我真正意图。”
她的股票大部分转让给了顾江,只留了0。1%给自己做个挂名,这个账面上的数字没办法瞒过林婉,所以只要她提出董事长和法人的变更,她和顾文顾江联手的事肯定会被林婉知道,想瞒也瞒不了。
“更何况,即便林婉质问我,我也可以应付她,就看能骗他们多久,就算他们马上明白过来,我也已经想好方案应对。”
“你打算怎么样?”莫彦东把杯子放下。
“如果他们真的发现我已经知道了他们是杀死我父亲的凶手,那么他们一定不会放过我,至于他们会不会顾忌你,这个还不好说,但无论如何,他们一定会想方设法把我这个危险因素去掉。”
顾宁汐说得很平淡,没有抑扬顿挫,高低起伏,仿佛就是在陈述一件普通的事情。
“所以,你打算以自己做诱饵?”莫彦东反问。
“是。”顾宁汐淡淡地说。
“我不同意,”莫彦东看着她,灯光打在玻璃镜片上,模糊了他的目光,“你凭什么觉得,莫泽凯会为了你出手。”
“我的确没有绝对的把握,但我觉得可能性很高。”顾宁汐缓缓地分析道,“我是莫家的媳妇,肚子里还怀了莫家的血脉,莫泽凯就算不把我当回事,他总会把莫家当回事,而且他也几次暗示过我,我已经是莫家的人,他不会让别人欺负了我。”
“你太天真了,莫泽凯是什么样的人你到现在还不明白?他几次这样暗示你,难道你就没有怀疑过他的真正目的?如果他是想借严昊天的手除掉你,到时候你怎么办?你别忘了田虎和严昊天是有来往的。”
“我知道这么做会有风险,所以我才打算等在莫家这边站稳脚跟再实行,而且这个只是你的假设而已,如果莫泽凯没有想过要借严昊天来除掉我,那么蔡雅雯把我们的消息透露出去,你不觉得这是反击的好机会吗?”
莫彦东当然明白顾宁汐所指,但他还是摇头:“不行,我还是不同意,这个方案太过冒险,我不会让你拿自己去开玩笑。”
“这世上做任何事都会有风险,就算你把钱存进银行里,也有可能因为银行投资决策失误,或者是一场金融风暴,就导致血本无归。”
事实上08年那一场金融风暴,全世界有多少家实力强劲的银行因此破产或者是濒临破产,比如当时是美国第四大银行的雷曼兄弟,也不幸成为破产倒闭的一员。
“你说的没错,但也得看赌注是什么,钱赌没了可以再赚,可人赌没了就是没了。”
“那么,当日你资助竹升的人来狙击严昊天,难道就不担心他们会失手误伤了我?比如说他们一时头脑发热,把整辆车打翻,我是不是也会跟着送死。”顾宁汐平静地看着他问。
“我了解严昊天的水平,他不会对付不了那些小喽啰,而且就算严昊天失手,我也留了后招,我不会让你出事的。”
“留了后招?请问是什么样的后招可以保证我百分之一百不会有事?说到底,你是太相信严昊天的技术和你自己的能力,所以才会觉得我那天所冒的险根本就不是冒险。”顾宁汐毫不留情地说。
莫彦东看着顾宁汐,玻璃镜片在灯光下依旧是一片迷离,恍惚间,顾宁汐仿佛看到他的嘴唇微微翕动,可她却迟迟没有等来他的声音。
“我承认你说的没错,所以同样的错,我不会再犯第二次。”
他的声音诚恳,仿佛是在忏悔自己的错,而顾宁汐却只是摇了摇头,说:“我之所以提起这件事,并不是因为责怪你,我从来都觉得你当时的选择是正确的,若非如此,我估计我要进莫家的门只怕是不太可能。我举这个例子只是想说,赌命的局我不是没参与过,而且我们都赌赢了。”
只要能将严家扳倒,她受再多的苦经历再多的危险都是值得,即便是赌上她的性命。
“不,你现在的情况和那一次不同,不确定的因素太多了,你听我的,你爸爸的仇一定能报,只是要一点时间。”
“那你能告诉我,这个时间是多长吗?是一年,两年,还是十年?”顾宁汐微微仰起头,认真地看着他,“更何况,就算我什么都不做,严昊天他们也迟早会发现这些的,到时候你要怎么确保我的安全,是让我24小时待在莫家里头吗?”
面对顾宁汐的反问,莫彦东无从反驳,因为她说得没错,该来的总会来的,即便她不主动出击,严昊天也绝不会放过她。
“你为什么一定要把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莫彦东的声音变得有些沉。
“如果你有更好的办法,可以提出来。”顾宁汐回答道。
“你明知我们对好的定义本来就不同。”
“所以,”顾宁汐顿了顿,“彦东,这就是我的决定,我希望你能尊重我的决定。”
这是她私底下第一次唤他作彦东,不是莫彦东,更不是东,而是彦东。
“我明白了,既然你执意如此,我也会尊重你的选择。”
“谢谢。”她发自内心的感激。
“既然你决定这么做,那就要制定一个计划,据我所知,严昊天最近正在出一批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