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心,等这一切都结束了,你就能离开莫家了。”莫彦东肯定地说。
“等这一切都结束是多久,不要说一年,我一周都待不下去。”顾宁汐否定了莫彦东的方案。
“如果你嫌活动范围太小,可以扩大到整个莫家。”他退了一步。
“彦东,这根本就不是问题的重点好吗?”顾宁汐摇了摇头,“我想当一只被人关在牢笼里的金丝雀。”
“可我不想看到你受伤。”他伸手握住顾宁汐的手,“我答应过你爸爸,会好好照顾你。”
顾宁汐微微一怔,旋即笑了笑:“你已经把我照顾得很好了,爸爸在天有灵,只会谢谢你,不会责怪你的,”她轻轻把手抽出,“彦东,人总会受伤的,但我不是瓷娃娃,我没有你想的那么脆弱。”
莫彦东的余光落在她的手上:“我知道你很坚强,但有些灾难不是坚强两个字就可以避免的。”
“但我们不能因噎废食,”顾宁汐语气平静,“我知道你担心我的安全,但是这个问题我们已经讨论过很多次了,我的观点和之前是一样的。我也相信你的能力可以替我完成我想做的事,但我希望你是辅助,我是主体,因为我才是顾家的女儿,这是我的责任。”
事实上,顾宁汐并不想依赖莫彦东的力量,不是她清高,只是她知道依赖这种东西是有惯性的,好比慢性毒药,会让人慢慢地上瘾。
就拿顾氏这次的危机来说,这么大的事情,顾宁汐还是坚持要靠自己去解决,当然,这不是说她拒绝莫彦东的所有帮助,她也会让莫彦东帮她一些事,但莫彦东自始至终都只是辅助的角色,绝对不是主体。
如果她依赖了他给自己解决危机,那么下一次顾氏再爆发危机时她怎么办,顾氏的经营怎么办,她不可能依赖他一辈子,就算可以,她也不会让自己变成菟丝子,她是独立的,不会因为离开了谁就活不下去。
她已经尝过那种依赖别人感觉,即便不深,即便只是感情上的依赖,但当她意识到要戒除这种依赖时,她一度觉得很难适应,甚至到了现在,她还不能百分百肯定自己已经戒了,这对她来说,已经够可怕了。
她可以依靠莫彦东,但绝对不是依赖。
“你总是这么理性,不累吗?”莫彦东突然问道。
“呃……我觉得还好。”她倒是不觉得理性有什么可累的,反而如果哪天自己失去理性,这才会让她感到可怕。
“我的意思是,为什么你不埋怨我?”
“我为什么要埋怨你?”顾宁汐只觉得莫彦东的责任心实在是太强了,“我说了,我知道你已经尽力在保护我了,但我们都不是神,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我要是因为这样埋怨你,不是太过不可理喻了吗?再者,公司会被抹黑,无论原因是什么,归根到底还是我监管不力,这个问题的责任人根本在我,与你又有什么关系?”
莫彦东看着顾宁汐,那玻璃镜片下快速掠过一道又一道的光影。
其实在把建议说出来的时候,他就料到顾宁汐会反对,但是他还是要说出来,他希望告诉她,她前面的路不止一条,她不用非要选择那条布满荆棘的路。
但是她还是选择了那条最艰难的路,甚至对他连一点责怪埋怨和怀疑都没有,他心疼她,甚至会感到一丝害怕,可即便如此,不知为什么,他却会因为她这个选择而感到自豪。
只是与此相对,那个藏在他心底的影子,也因此而日渐增强。
心下摇了摇头,他站起来,平静地说:“很晚了,先睡吧,不然你明天没有精神。”他的神态如常,仿佛刚才的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那你的意思是,答应我了?”顾宁汐也跟着站了起来。
“你不愿做公主,难道我还能逼你不成?”莫彦东笑道。
“公主有什么好当的,我顾宁汐要当的,自然是女王。”
顾宁汐也笑了,那双黑白分明的眼里是她自信的神采,仿佛比这漫天的星子还要明亮。
那一刻,莫彦东仿佛看到顾宁汐身上有镀了一层银霜色的光芒,那是满月之下流淌的潋滟清辉,没有太阳的耀眼,却偏偏让人移不开目光。
他走到她的跟前,认真地看着这个娇小的女子:“那以后我岂不是要叫你女王陛下?”
“从你口中说出来有点中二,”顾宁汐微微顿了顿,仿佛在认真地思考,“不过如果你喜欢的话,我也不介意。”
莫彦东微微一怔,也学着她的严肃,把右手放在胸前左手放在背后,朝顾宁汐鞠躬:“那么请问女王陛下,您现在可是准备就寝?”
顾宁汐看着莫彦东穿着浴袍却一副认真行礼的样子,不由得笑了出来:“恩,就寝了。”
“恭请女王回宫休息。”莫彦东却没有随着顾宁汐笑场,还是板着个认真脸,然后弯曲右臂,把顾宁汐的手搭在自己的臂上。
顾宁汐不禁侧头看着他:“欧洲那边还有专门扶着女王的亲随?”
顾宁汐对欧洲皇室贵族的礼仪并不清楚,最多也只是了解过了接见和餐桌礼仪,之前知道自己要来莫家,还狠狠地补了一下相关的知识,但她印象中并没有资料提及过他们那边还有像太监一样的随从存在。
莫彦东斜了她一眼:“你还真把我当随从了?”
“呃,当然没有。”
“哦?是吗?我看你好像挺投入的?”
刚才不是他自己叫她女王陛下的吗,怎么现在又来说他投入,谁说女人很善变,男人善变起来才可怕。
当然,这些话她只敢在心里吐槽一下,“没有,我就是询问而已,抱着学习的态度。”
就在顾宁汐解释的时候,莫彦东已经领着她回到室内,他看着略带尴尬的顾宁汐,笑着说:“睡吧,女王大人。”
说着莫彦东就上了床,顾宁汐看了他一眼,总觉得刚才好像哪里不对劲。
当然,顾宁汐并没有去纠结这一点,本来她还想思考一下明天如何应对严昊天,但可能是莫彦东点了香薰的缘故,让她很快就入睡了,到第二天醒来,她又开始投入新一天的工作。
上午回到公司,她先和部门主管简单地开了例会,然后是参与公关部的讨论,接着她又要和顾江远程视频,商量如何稳住顾氏的股价,不止如此,顾宁汐还利用空余时间认真地看了公司现有的制度,包括考勤、员工福利、加班制度等。
她决定给加班的员工放宽早上考勤的时间,比如九点下班的员工,第二天可以晚一个小时上班,加班到十一点可以叫夜宵,同时每个月每人增加两个小时的迟到容错时间,就是每个月迟到累计时长小于两个小时的不会扣钱,同时增加下午茶等福利,同时对个人绩效有异议的员工,可直接向她提出异议,并附上理据,一经审核通过,将对该员工按审核后的情况发放奖金,并对其负责审核的人,前三次做出内部通告批评,三次以上罚款,罚款数目随次数递增,对于这部分的收入,公司将会累计起来,在年会时给优秀员工发福利。但如果提出异议者无理生事,比如论据一看就是作假或者是不足以支撑申请人的观点,将处以同样的惩罚。
除此以外,她也对员工的责任做了更明细的划分,尤其是基层人员,不仅把员工要做的事情列举出来,而且还对完成的度做了一个标准,而不再是像以前那样,只靠员工的自觉,没有一个硬性的标准。
人性的缺陷是难以避免的,她不能要求每个人都是人格高尚的人,也不能把认真做好事情依托于员工的道德水平上,即便这些人是通过筛选的,但谁能保证他们不是漏网之鱼,唯有将这些变为一个可以执行的标准,才是最可靠的办法。
当然,她不会一拍脑袋就决定要立刻改革公司的制度,这只是她的起草,还需要经过充分的商量,她还打算派专员专门管理收集员工对公司的意见,虽然以前公司也有这样的意见邮箱,但象征性的意味更多,否则她也不会这么晚才知道法务部的腐败,她要把这一块当做是公司业务一样用心去经营。
晚上七点,鸿飞大酒店。
酒店大门前,停了不少名车,一个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从车里下来,携着他们的女伴微笑地朝那些扛着长枪短炮的记者挥手。
突然,一辆黑色保时捷Panamera映入了人们的眼中。
随着车门打开的瞬间,一双白皙的大长腿从车内跨出,顾宁汐一身真丝衬衣配纯手工刺绣鱼尾半身裙,她婉约优雅,却又不失英气,尤其是那一抹明艳的红唇,为她增添了不少气场。
那些记者一见到她,立刻抛弃原来拍照的主,一哄而上地围了上去。
“顾总,最近坊间传言您心力交瘁,甚至打算辞呈顾氏总裁一职,不知道这个消息是否属实?”
“顾总,请问您如何看待顾氏股票一路下跌的情况,请问顾氏内部有没有相关的对策?”
“顾总,据说董事会里有股东想要退股,不知道这件事您能不能回应一下?”
“顾总,听说严少也会出席今天的酒会,不知您能不能透露一下您现在的心情?会觉得尴尬吗?”
“顾总……”
耳边是七嘴八舌的提问声,一个接一个的闪光灯对着她的脸不停地拍,她的眼前一片白光,根本看不清人样。
她甚至有一瞬间感到头晕,当然她不会让任何人察觉出来,她只是亭亭立在这些人的包围里,优雅地笑着。
然而待她红唇轻启,准备回答这些人的问题时,却听到从不远处传来嚣张的引擎声。
夜色里,一辆红色全球限量版LaFerrari呼啸而来,那闪耀夺目的车身一下子就吸引住了所有人的视线。
车停,门开,一个穿深蓝色西装的男人跨步而出。
“是严少!”
“严少来了!”
那些原本打在她身上的闪光灯,瞬间落在他的身上,无数的嘈杂声包围着他,而他对眼前的这一切仿佛视若无睹,他的眼里,只有一个人。
他朝她走去,一步一步,凡他经过之处的人都纷纷往左右两边退开,给他让出一条路。
“汐汐,好久不见。”